仿佛火焰一般的、扭曲的漩涡门扉之中,一位脑后戴着摇曳火焰状羽毛饰品的女孩,双眼望着漩涡之外,不断闪烁和扭曲的画面,让她的脸色变得痛苦。
“他成功了?”
“不,他没有成功。”
“不,他成功了。”
混乱而矛盾的呓语,从女孩的口中发出。
但也是这一刻,她恍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混乱不堪,仿佛无数种语言混杂在一起,但是,她能够理解到的是:
“你是谁?”
仿佛那无数种语言混杂的音声,就是为了传递这一道询问。
朦胧恍惚间,女孩低语着念出了这个词语。
这仿佛代表了她所有一切的复合音节。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因为这个词语而诞生。
不,不是这样的。
她本能地,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抗拒这个念头。
然而,那种知晓一切,能够预言一切的力量,又在告诉她——
是的,她诞生于此,也将毁灭于此。
作为而诞生。
作为而毁灭。
但是,又有另一个声音,一个无形无质,仿佛源自于她心底的真实想法告诉她:
她并不重要,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从那一切之源中被分离出来,她没有归处。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使那混沌的一切之源变得纯净。
那么,她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应该何去何从?
火焰般摇曳的羽毛飘摇着,她和其每一个所有者一样,是这永劫永夜之中
没有去处,没有归处的迷途者。
她的双眼,带着弥散的迷茫感望着那漆黑晦暗的无垠深空。
物质界。
无尽秽壤堆积的大地上,一片又一片黑影,正在弥漫着。
忽地,一只巨大的,冰晶般幽蓝和污秽的血色糅合的巨龙,从秽壤之中钻出。
仿佛血肉破裂声中,锐利的巨爪撕开了大地。
血晶巨龙的双眼中泛起一丝人性化的迷惘,随后又转向了然,仿佛低语般的沉闷吼声从其口中发出:
“早已死亡的伪物,因为造物主的呢喃而重生”
血晶的巨龙,带着恍惚念诵起了自己熟悉的,仿佛从某个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十四行诗:
“混沌而虚无的深空,一切之源在无意义的嘶吼。”
“只有混沌,没有形态、没有概念、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深空之源。”
“嘶吼穿透了所有的事物,所有的概念、所有一切源自于祂的事物。”
“那是启示。”
“没有任何生灵事物能够完全理解的启示。”
“祂的呢喃呓语招来了信使。”
“源自于祂,终结于祂,也将会把祂的启示传播到时间的尽头。”
一句又一句的呢喃呓语,让血晶一般的巨龙双眼逐渐变得清晰。
那身为“弗里森”,身为“人类”的记忆,在这无法扼制的恐怖本能浮现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完全溶解,仿佛一抹颜料溶解在无尽的水域中。
它是使徒,它是信使,它是一切之源意志的代行者.....之一。
和这片大地之上,和这片秽壤之上的每一个血肉生灵一样。
冰晶般的血色巨翼扇动,巨龙的身躯腾空而起,在这血色天幕笼罩的大地上空快速远去。
血晶的巨龙前进的方向上,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已经彻底地沦为了废墟。
里面,几乎没有多少活人,没有多少仍然能够保持自我意志的非凡者,几乎尽数都化为了怪物。
只有狄璐德市,这座并不起眼的城市里,还有能够活动的“人类”。
但是,此时此刻,这也已经到了极限。
无尽的、晦暗的、各种姿态奇异的、宛如剪影一般的阴影怪物,和数之不尽的诡异虫蝶,正在这座城市之中交战着。
力量碰撞的强烈冲击,摧毁了一座又一座已经血肉化的建筑。
这些仿佛活着的建筑,在被摧毁的那一刻,发出了嘶哑痛苦的哀嚎痛哭。
阴影一般的各种奇诡的怪物剪影,还在不断地浮现,完全无视了这座城市发出的惨痛哀嚎。
生着羊角一般的诡异双角的怪物,扇动着巨大膜翼形成的翅膀的同事,猛地伸出手,炽烈的,仿佛能够吞没、熔融一切的扭曲阴影涌现。
阴影浮现的那一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实,化为火焰般的实体,扑向了一大群扭曲诡异的灰白虫蝶。
不过,就在这一刻,那灰白的虫蝶尽数变形、扭曲,原生质一般的灰白事物形成的鳞翼陡然变得光滑,变得仿佛镜面一般。
那片火焰浮现的刹那,便在那镜面般的双翼上映出行迹,在那并不平直的镜面上被扭曲了形态。
几乎同时,那些被阴影怪物释放出的火焰,也如镜面上的火焰一般,陡然扭曲了形状,从大到小,快速缩小,甚至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而在这场战争一般的光景中,一抹银色宛如星河一般高挂在天空中,一动不动。
只有隐约的、宛如蛇一般的轮廓展露出来。
隐没在宛如星光般的虚幻之河中的眼眸,望着这一幕幕场景。
她能够认得出来,她能够认出这些力量的来源。
作为“时间”的祂,或许会以漠然的态度,以响彻在时光长河中的歌谣诗篇记录这一切,作为规则一般的显现,漠然地完成自己作为“工具”,作为“现象”,作为“秩序”的职责。。
但作为“时间”的她,并不会这么做。
蜿蜒的星光,那蛇影一般的虚幻银光,带着一抹明显的笑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注视着这样的光景。
身为“时间”的显现又并非“时间”的她,很清楚现状。
在那流淌在世界之外的时光长河的波涛,摧毁了这个世界,包括作为这个世界的时间,作为支流的自己,也已经支离破碎。
一切都已经崩溃,包括时间本身。
她知道很多事情,也能够感觉到很多事情。
她,现在在这里的她,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以“时间”的视角,她能够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是如何胡乱交错,错相交杂的。
在遥远的另一处时间,她裂开的、崩解的身体,孤立于互相连通的时间。
在“近在咫尺”的一处时间,也就是她的另一段身体,错合了她的几个身体节段。
而她的这些身体阶段,正在移动着。
看着这一幕,她露出了笑容:
“毁灭世界?是的,没错,毁灭世界。”
仿佛知道什么了一般,她带着笑意,看着那带着仿佛要破坏世界一般,不断制造出认知阴影肆虐的、身在阴影裂隙之后的眼球。
那颗眼球,也在她的目光扫来之时,向着她回看了一眼,但是
无视。
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什么时候才到终章呢。”
天空中盘桓的虚幻银河微微摇曳身躯,慵懒的意味弥漫而出,仿佛一位等待大戏上场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