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修林里能够见到学识广博、品行高尚,进行大苦行的仙人,也能够见到昔日征战沙场,饱受万民爱戴,从国王之位上退位后修行的王仙们,在这里能够见到无数优秀的人、崇高的人。
然而对于七夜而言,这些都不及他的姐姐。
每当真夜从他的视线中经过,他就忍不住在心中荡漾起爱的涟漪,人中之虎、人中之狮,婆罗多的圣牛,展翅高飞的雄鹰,无数溢美之词从心中冒出来,即便是赞扬天上神明的颂词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爱意。
“七夜,你很爱我吗?”真夜随口问道。
她的父亲爱他,因为她是父亲用尽毕生功德向着神明求子,得到天上先祖赐福而诞生的孩子,她出身高贵,绝非凡俗,刚出生就有神猴哈努曼的精钢之体,有着海神伐楼那的百象之力,太阳神苏利耶的璀璨光辉,月神苏摩的美丽容貌,拥有辩才天女的智慧,吉祥天女的幸运,俱比罗的财富......
她勤奋好学、渴求知识,被称为正法的化身,因此即便是女儿,父亲内心也摆脱了婆罗门性别的限制,内心里对于自己的孩子无比满意,也无比欣喜。
母亲见着自己的女儿,容貌灼灼,宛若太阳,自身丽姿宛苏摩,一举一动皆是仪态端正,对于她更是尊敬,因此内心同样欣喜,即便是天帝因陀罗的王妃似乎也不过如此。
“是的,我很爱你,姐姐。”七夜理所应当地说道,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甚至是父亲的学生们,净修林那些婆罗门中的俊才,来自各国尚在净修林的王子们都是如此爱她,只是为了看她一眼,竟然愿意逃课,因为她的回眸一笑,竟然会魂不守舍。
“爱我什么,这具皮囊。”真夜靠在大石头上微微笑道,她身子躺在草地上,草地上便因此盛开了鲜花,花香四溢。
七夜已经无数次见到了这种奇景,行走在路上也能在地上见着她的脚下冒出莲花,“爱你的美,爱你的一切,你的身上无一不带着美。”
“美?”
“美是轮回,是解脱,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虚空,仙人们都说世界上绝对的东西是梵,其余的不过是轮回中不断毁灭重生之物,梵是真理,是绝对的,是永恒的,同时也是美丽的,正因为是美丽的,所以才是值得追求的。追求着这永恒之道,追求着这无限之美。”
“美丽在何处?”
“您的智慧,您的力量,你的品德,一个女子会因为自己高贵的出身和高贵的血统而身价不凡,可是这和她必然高贵没有任何联系,与其说尊敬的是她,倒不如说尊敬的是她的父母,尊敬的是她的家世,世人认为这就是美,然而这是不够的,若是没有足够的智慧和才能,充其量只是好看的花瓶,只能装点鲜花,衬托她人之美,品德之美甚至能够让尘土都闪烁着光辉。你兼具三位女神之美。”
七夜充满激情地诉说着,他爱她更是胜过所有人,三位女神,便是象征这个世界阴性力量的三位女神,辩才天女象征着知识与智慧,吉祥天女象征着财富和幸运,乌玛天女象征着光辉和力量。
真夜仿佛感受到七夜的真心,这是她独特的能力,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只要用耳朵去听,用眼睛去看,她就能够知道真假,她的父亲对她说过,这是贤明之人的象征,而贤明之人是成为转轮圣王的前提。
光是用武力征服大地,没有相应的智慧和品德,不遵循正法,那么只能称为转轮王,各国臣服的只是国王拥有的武力,一旦武力丧失,统治就会失落,转轮圣王拥有的不仅仅是武力,正如同天神中有数位天神的力量可以和因陀罗抗衡,可是最终却是因陀罗成为了天帝。
父亲为她可惜,真夜即是婆罗门,也是女子,不然真的有机会成为圣君罗摩那样的转轮圣王,只是对于婆罗门的至上仙人而言,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解脱,成为天上的神祇,那足以让他获得绝对的宽慰。
我什么都爱,爱你身上的一切。
七夜的内心如此说道,真夜只是微笑。
七夜再次跪拜在真夜的脚下,用手去触摸她的赤足,为她行着赤足礼。
“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将我抛弃的。”真夜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说道。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的,如果你是将军,我就是你手底下的士兵,你是国王,我就要成为你的大臣,你将要成为举世无双的大学者,那么请让我成为你的书童,我想要追随你,我是你的弟弟,也相当你的朋友,你可以拿我当侍从,当仆人,只是请你不要抛弃我,我会做你的护卫,做你的影子,哪怕你成为了天国的神祇,我也要成为你的信徒。”
七夜真诚地说道,这份爱简直就让人感动,然而真夜内心深处竟然毫无波动,因为所有人都爱她,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自己的父亲爱她,自己的母亲也爱,自己的弟弟也爱她,自己的师兄弟们也爱她,净修林的仙人们也同样爱着她,他们的弟子们也爱着她,甚至仆役们也同样爱着她。
她的眼睛美丽如灿烂繁星,所有有人爱她的眼睛,她的嗓音悦耳动听犹如因陀罗的黄鹂鸟叫,所以大家也爱她的嗓音,爱她的步伐,爱她的出身和血统,爱她的知识和智慧,爱她的财富和幸运,爱她的精神气质,爱她的自由意志,爱她的勇敢和果断,爱她身上具备的一切美德。
她是如此的幸福,却又是如此的不幸,即便是拥有如此之多的东西,拥有着财富、拥有着知识、拥有着力量,甚至拥有着爱,那触手可及的幸福就在眼前,她感受到的也只是一片空虚。
她的心灵得不到满足,因为她从来没有获得平静过,因此她更渴求来自灵魂的安宁,而这一切不论是父母还是自己的弟弟甚至其他人都无法给予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