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河南府·孟津。
“头儿,当前的局势,对我部来说十分不利啊!”丁奎紧皱着眉头,看着神情凝重的靳一川,“以当前流寇大军的走势来看,恐王自用他们接下来有反攻河南府的趋势,一旦流寇大军顺利攻入河南府,那我等先前所做的一切部署,恐都将会成为虚无!”
靳一川盯着眼前的地图,眉头紧锁,语气低沉的说道:“根据流寇大军中,潜伏进去的暗桩,冒死传出的消息,盘踞在怀庆府的王自用、高迎祥等部,根本就没有向朝廷投诚的意思。
王自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迷惑英国公他们,在他们的规划部署中,河南府就是他们必须要攻占的地方,尽管说在陕西、山西两地,王自用他们被国公爷一次次重创,可骨子里的那份偏执,使得他们根本就不甘心这样。
也是因为这样的前提,使得他们很早就谋划了想要获取福王财富的心,借此来扩充麾下势力!”
与大明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不同,在中南地域的锦衣卫,因为时局的演变,使得他们承受着其他区域锦衣卫不曾拥有的压力,尤其是锦衣卫中南指挥使靳一川,更是在这一次次大的冲击中努力稳定局势。
崇祯年间对于大明来讲,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期,对于以河南为首的地域,同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尽管说锦衣卫的根本是布控地方,求稳地方,可是面对天灾人祸的冲击,就算是靳一川有再大的本事,他也无法以个人力量,直面大势所带来的反击。
与崇祯元年时的盛况不同,现阶段的他有着诸多烦恼,因为流寇肆虐的缘故,使得许多在当初安插下去的势力,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尽管说中南锦衣卫的中枢之地在洛阳,但是为了暂缓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当前的紧张局势,他必须要前往一线,为后续说服福王出银子补充兵马做准备。
听完靳一川的回答,丁奎语气中带有几分踌躇,“那这样一来,接下来我等回洛阳,让福王出血这事,是否还能做成?”
说是说服福王出银子补充兵马,实则对靳一川他们来说,却是要借助此次流寇大军压境之势,将福王在洛阳积攒多年的财富尽数榨取干净!
作为赵宗武麾下的利剑,尤其是靳一川他们,都是跟随在赵宗武麾下多年的老人,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靳一川他们对于赵宗武的忠诚,那绝对是杠杠的。所以赵宗武在布局天下时,就会启用靳一川他们,作为地域决策性枢纽。
靳一川嘴角微扬道:“出血这件事,根本就由不得他福王,即便是福王再爱财如命,可从一开始,便在洛阳流传出来的各种谣言,早已吓得福王肝胆俱裂,再加上福禄膏的妙用,更是让福王的状态变得极为惊惧,现在我们有拥有了第一手的情报,只需打下这个时间差,那么我们就可以顺利谋取到福王的金库!”
丁奎点头道:“只要我们的计划不出现任何问题,那么经过此事后,我中南锦衣卫必定会迎来新的发展劲头,就算是这些该死的流寇大军暂时无法被绞杀,可若能借助此事拔除掉福王的爪牙,接下来我中南锦衣卫,便可借助福王的名号,对河南地界进行相应的部署!”
因为赵宗武的出京征讨流寇,使得大明在崇祯年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对于地方的掌控,张维贤、朱纯臣、徐希他们也进行了分割,这也使得他们手中的权柄与日俱增,如果说不是因为这场流寇起义,恐大明也将会陷入到别的复杂局势中来。
可因为这样一场流寇起义,使得大明当前的主要斗争对象,就是官军与流寇,至于那些暗藏在海面下的暗涌,尽管说已经搅动的这个天下不得安宁,可没有暴露到阳光之下,这黑暗就显得不那么的黑暗。
作为赵宗武的心腹,靳一川他接到的指令,就是要借助此次流寇大军,盘踞在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一来要铲除福王的势力,二来要铲除张维贤他们在河南的势力,三来要借助福王的名号发展势力,而后有司也会遣派相应的人手,去接收那些权力中空地带,从而顺势接管河南地域。
靳一川道:“想要真正完成你所说的境遇,那么在面见福王时,一定要以刚才的情绪去演,你我之间的配合,将会关系到后续计划的开展,所以说你我之间不能出现丝毫的纰漏,一旦这中间出现任何纰漏,也就代表着国公爷的计划部署将会失败,届时你我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无法弥补!!!”
说来也是奇特,有此鸠占鹊巢之策的跟脚,起初竟是因为丁奎与福王之子朱由崧的关系,在宗瀚的细致筹划后,便上报到赵宗武那里,最终拍板定下了这一计划。
说到这里,在丁奎的脸上,却带有几分惆怅:“作为朋友,我丁奎这辈子,算是对不起福王世子了。
但是为了报效国公爷,如果说没有国公爷,就不会有我丁奎,做人就算是在遵循本心,可该懂得道理还是要懂得,如果非要进行取舍,我丁奎只能暂时对不起福王世子了!待此事结束后,我……”
听丁奎讲到这里,靳一川眉头紧皱,低声喝斥道:“丁奎!不要忘记你身上担负的责任,不要忘了你身边的袍泽!
你与福王世子朱由崧的情谊,我不否认,但是这没有上升到为此自裁全义的地步,福王在地方的所作所为,恐不用我多说,你心中比谁都要清楚,死在这上面的百姓不尽其数,说到底我们是在为民除害,不要他福王的性命,就已经够意思了!
再者说我们做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涉及到福王世子朱由崧!如果你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选择这样的决定,抛开其他不提,我靳一川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你!”
听到这里,丁奎的脸上极为复杂……
世人皆说锦衣卫,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催命阎王,只要是遇到他们的,那就不要想着有几分好的活路,就算是这些年赵宗武一直在扭转锦衣卫的形象,但是最终的效果却并不那么的理想。
但是生活在这大千世界,又怎么可能做到绝对?
尽管说在曾经的锦衣卫中,存在着太多的勾心斗角,存在着太多的暗杀,可是现在的这支锦衣卫,多是一群有血有肉的汉子,尽管说在这中间也充斥着败类,但是更多的都是有着情感的人!
作为行走在阴暗的存在,想要拥有常人所拥有的情感,那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也是因为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也使得他们心中坚持的执念更为坚定,一旦他们认准的事情,恐这辈子都不会轻易改变。
“父王,就当前的局势来看,如果我福藩不出银饷犒赏三军,恐接下来盘踞在怀庆府的流寇大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强攻进我河南府境内!”朱由崧神情中带有几分忧郁,看着躺在床上自我享受的福王朱常洵。
与历史中记载的不一样,此时的朱常洵,因为福禄膏的缘故,使得他身上的那身肥肉尽皆消失,这也就不会有了野史中的传闻,传闻李自成在攻破洛阳后,将藏匿于迎恩寺的大明福王在抓住后,为了进一步打击明廷的气势,剐去其肉,合苑中鹿肉,煮了一锅“福禄汤”。
“哼”福王朱常洵脸上浮现出幸福,语气慵懒的说道:“这跟孤又有什么关系,孤只需守好这洛阳城,依托着洛阳城的城防,就算是叛军有再多的兵马,也无法攻陷洛阳这座坚城。”
作为万历最喜爱的儿子,朱常洵可以说是及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便是最后没有被立为太子,被迫就藩,万历也是给他挑选了最为富庶的地方,赐予了朱常洵数不胜数的财富,因此这也使得福藩要比大明地方上其他王藩都要阔的多。
看着自家父王这番模样,朱由崧这心中很是愤慨,“可是父王!如果……”
“大胆!!”也不知怎的,原本还一脸享受的朱常洵,猛然坐起,神情中带有几分戾意,指向朱由崧道:“朕知道朕说些什么,你就不要在这里呱嗓了,赶紧给朕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是吓坏了朱由崧,如果说赵宗武在这里的话,明显就能看出朱常洵只是玩嗨了,使得他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幻觉。
作为这座洛阳城中最尊贵的人,朱常洵可以说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即便朱由崧是福王世子,可在更多的时候却不能违背朱常洵的意愿,然而朱常洵的这种行为,对于本就多灾多难的河南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当然如果没有朱常洵的奢靡,恐也就不会有靳一川他们接下来的成功,那筹划已久的财富鲸吞计划,就会成为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