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411号雨燕。
代理舰长,与陈子云一起毕业于金州海军学校的观测手、山东渔民子弟孔志奎一脸疲惫。
他躺在上层甲板上享受着难得的阳光——快四月份了,东海岸突然进入了雨季,天气潮湿阴冷,他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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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他需要晒晒自己的霉气。
他不敢就此睡着,只不过是利用这难得的闲暇稍微放松一下。
目光所及之处,前后桅杆都被炮弹击断了,靠近前部桅杆附近的烟囱上半截也断了——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就在昨日上午,411的煤炭耗尽了,他已经没法再利用蒸汽机了。
再看船舷,突出上层甲板的船舷板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但这艘长约三十六米,宽/高都在六米左右,有着完美修长身材的战舰依旧是荷兰人的武装商船无法追上的。
前后桅杆被击断后,孔志奎还没有来得及更换,当然了,他也没有机会更换,自从拥有蒸汽机后,瀚海军从来没有过在蒸汽机、桅杆全部损失的条件下作战,主要的备品备件都放在信天翁号上。
由于煤炭在昨日才耗尽,他的主桅杆的三层横帆依旧完好无损,前后各一面三角帆也还能使用,加上安装好挂在主桅杆附近的两副侧帆后,船只依旧从四艘荷兰武装商船的包围中冲出了皮萨切克湾!
“炮长、战斗连连长,你们还好吗?还有牺牲的三十多名士兵”
孔志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一开始,由于有着强大的机动力,仅仅一艘雨燕号就对霍恩的武装商船造成了一艘沉没,三艘丧失战斗力的辉煌战果,不过当雨燕号失去蒸汽动力后,就在昨日,他遭受了四艘比雨燕号还要大一成左右的武装商船的围困。
就是昨日,原来的代理舰长、炮长阵亡,接替他的是战斗组组长,最后就是他这位观测手了——在瀚海军海军的序列里,舰长自然是第一位的,然后是副舰长兼航海长,接着是炮长、战斗组组长,最后则是按照职衔和资历来推举。
或许是船上的人对观测手的崇拜,当炮长、战斗组组长先后阵亡后,大家一致推举年仅二十三岁的孔志奎担任代理舰长。
孔志奎没有辱没这个使命,他对风向的出色判断让411从两艘荷兰船的缝隙里逃了出去。
由于当时天色已晚,霍恩停止了对411的追击——这几日,霍恩原本想凭着八艘武装商船直接俘获这艘漂亮船只的,没想到十日了他不仅一无所获,还损失了四艘船只!
但他也看到了希望,从昨日下午开始,这艘船只身上那轰隆隆的声音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跟他们一样的全帆装船只!
十日,按照霍恩的判断,这艘船只的弹药、食水应该耗费得差不多了,故此,当晚,他只安排了一艘船只远远地跟在411的后面,而他剩下的三艘武装商船则需要上岸进行补给。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艘雨燕号竟然没有趁机逃走,还在离切萨皮克湾不远的外海游弋!
“天助我也!”
这十日下来,霍恩阴沉的脸上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已经损失了四艘大船,若再次放过他岂不是前几日的功夫白费了?
而对于累的躺在湿漉漉甲板上的孔志奎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切萨皮克湾太远”
“此时,也不知巴尔的摩那边的信天翁和城堡怎么样了,就算要撤离,也要派人潜到岸上打探消息,然后将消息带回去!”
但霍恩似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四艘帆装全开的武装商船又朝他围了上了!
巴尔的摩堡。
这里的形势倒是比孔志奎料想的要好得多,这里毕竟还有三百多海军陆战队,以及七十从船上调过来的战斗兵,加上还有打下手两百黑奴,以及四面八方每隔二十米就有的一门小炮,场中作为机动的五门加农炮,堡外的敌人想要轻易攻破此堡并不是易事。
不过在第八日后,沃克尔他们从船上卸下来大量的重型火炮,实际上,这八日,他们也没怎么进攻,几千人就是在干着将火炮运到城堡附近的活计!
期间,他在城堡附近一直安排了五百全副武装的民兵以及一百骑兵,还有,由于他们人数众多,他们沿着城堡外围挖了一条长约三千米,宽约三米,深约两米的壕沟,将城堡紧紧圈在里面。
库尔哈的骑兵也曾冲出去击杀挖掘壕沟的英国人,不过英国人的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几日下来,双方反复在壕沟附近绞杀,到今日时,双方的骑兵都折损不少,再者,当八日过去后,堡外的敌人骑兵还能就地放牧战马,但堡里的瀚海军骑兵的草料几乎耗尽了。
以前的城堡主人考弗特养了几匹马,只储备了少量的草料,瀚海军上岸后也割了一些,但没有想到周围的敌人竟然如此之多,加上按照他们的估计,十到十五日,自己的援军无论如何也赶到了,故此,到了这日时,战马的草料就开始缺乏了!
于是,就在这几日,堡里的瀚海军眼巴巴地看着敌人将所有的壕沟全部挖通!
幸运的是考弗特的城堡还有大量的粮食,对于守卫城堡的瀚海军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沃克尔将船上的火炮运到城堡附近后,双方有展开了一轮火炮轰击战,此时,终究是堡外的人数更多,火炮更多,这一日,堡外的火炮终于轰塌了一面围墙!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昏迷了多日的陈牧之完全醒了!
陈牧之确实醒了,他不仅醒了,腹部的伤势也快好了,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但伤口的愈合不代表由于感染造成的发烧等症状减轻了,这十日他是在高烧与低烧中反复蹂躏中度过。
这一日,他完全醒过来了!
其实他醒过了已经半日了,这半日里,他吃掉了一只鸡,喝了一大罐稀粥,听着陈子云的汇报,他一直没有说话。
“将考弗特放了,然后所有的人撤到城堡里来!”
半日后,他终于做出了决策。
考弗特花费两年之力建造的城堡,全部是用条石垒成的,高约六米,厚约一米,虽然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敌人加农炮的攻打,但自己的人全部缩在里面后,单位面积用于防守的人便多了起来,此时,瀚海军的火枪、手榴弹还没有发挥作用!
至于为何要将在那次库尔哈突击中侥幸没有被战马踩死的几人之一的考弗特放了,陈牧之存在一丝侥幸。
“此人是弗吉尼亚公司的执行董事,按说是此地的最高长官,而这座城堡是他耗尽心血建成的,应该不会坐视城堡毁于战火,至少能与城外的扯皮,若是能扯上一两日的皮,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再过几日,陛下的大部队应该到了吧”
在床上躺了十日之后,陈牧之身上还是有些发软,但他的脑袋却比以前还清醒一些。
巴尔的摩港。
李厚图有些绝望了。
前八日,他紧紧依靠着一艘大船,以及储存在船上得到大量弹药与围在自己身边的十二艘大型武装商船以及岸上的民兵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与雨燕号一样,就算停下来对轰,皮厚肉粗的信天翁也不是武装商船可以比拟的,八日过去后以萨缪尔为首的十二艘武装商船有一半退出了战斗,但他们最强悍的那艘小型战列舰依旧毫发无损。
就是这艘小型战列舰,将信天翁号上层甲板面所有突出来的设施全部击毁,如此一来,就算信天翁拥有蒸汽机也不可能开动了,因为他的两个烟囱全毁了。
被十二艘大型武装商船围着,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科技实力第一的大夏国船只也不是对手,何况还是一艘以往以辅助为主的船只?
期间,不断有英国人通过游泳、小船抵近的方式接近信天翁号,由于信天翁的首尾只有两门火炮,想要照顾到方方面面也是不可能的,于是这几日,船上的操帆手、战斗兵都是在与突然从水下冒出来的敌人的肉搏中渡过的,虽然击退了敌人的无数次进攻,但他们毕竟人多,没日没夜的进攻,已经让信天翁号上的瀚海军筋疲力尽。
这一日,似乎发现了信天翁号的疲态,在萨缪尔的指挥下,前不久退出战斗的三艘武装商船突然又出现了了,估计是修好了桅杆和船帆,但里面的设施并没有修葺,这三艘船只以很快的速度、不顾信天翁的炮火直接向他靠近了!
而在这三艘船只的后面则是还能参加战斗的六艘武装商船!
萨缪尔的战术也很明确,利用几乎失去价值的武装商船贴近信天翁,然后利用他们作为跳板,用大批的水手跨上那艘巨舰!
“轰!”
信天翁左舷位的火炮不断咆哮着,但正当面的那艘大型武装商船似乎毫发无损,逐渐靠近他!
“轰!”、“砰!”
没多时,港口附近传出两声巨响。
信天翁将最后一轮火炮全部射出去了,这一轮,将几乎要贴近自己的武装商船上的操帆手全部击杀,但那艘大船终究是靠上了自己,那“砰”的声音就是两艘大船碰到一起时传出的。
不过,由于信天翁至少比那艘武装商船高出两米,敌人想要冲到信天翁上依旧力有未逮,但他们经过十日的不懈努力终于做到了,何况,信天翁的船首尾也有船只靠上来!
眼下,只能靠火枪、手榴弹来对付敌人了。
李厚图深吸了一口气,拿了一把燧发枪就冲到了侧舷位。
半日过后,战斗似乎告一段落了。
残阳如血。
一轮硕大的落日悬挂在港口西边的密林里,此时,已经有大量的英国人冲到了信天翁的甲板上!
李厚图的燧发枪已经上了刺刀。
而在底舱,他已经安排人将剩下的所有火药堆在那里,等所有的人退到底舱,他将会点燃火药,将这艘巨舰炸沉,让蒸汽机与士兵一起沉入海底。
“砰!”
这是所有船员退入首层甲板,并将通道封死的声音,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很快就来到底舱通道口!
“轰……”
一刹那,所有的人,包括外海的孔志奎、港口的李厚图、城堡里的陈牧之都听到一阵从未听到过的怒吼声。
怒吼声实在太过浑厚、悠远,让已经站在安装蒸汽机的第三层甲板以及底舱之间的李厚图也被震动了。
“三十二斤巨炮的怒吼声!”
眼下,拥有三十二斤大炮的只有瀚海军的金雕号和大鹏号,连萨缪尔的那艘小型战列舰也没有,何况,由于瀚海军特殊的火药配置,那沉闷的声音稍一辩别就听出来了。
李厚图冲上了中层甲板,在那里,虽然没有预留炮窗,但还有三扇窗户!
李厚图哆哆嗦嗦卸掉了窗户上的铁门栓,用力向一边推开了那扇窗户。
一艘比自己这艘大船还要高大的船只出现在约莫百米远的地方!
大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