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52年年末,五岛藩藩主盛次带着独生子盛胜去济州岛贸易,没想到突遇飓风,瞬间便船毁人亡。
五岛藩藩祀断绝。
眼下,离五岛家最近的便是柳川静云了,前几年,五岛盛利收柳川静云为义子,柳川静云从此改名五岛静云。
五岛静云亲自上书幕府,要求继承五岛藩藩主之位,当时,由于四国的多铎,九州的豪格气焰熏天,征夷大将军不敢得罪大夏国,何况,五岛在他们眼里如同北海道一样的存在,于是就捏着鼻子认了。
“京都的秋天真美啊”
东晓三年秋,京都,二条城。
正从江户城过来,执行幕府将军规定,跟随将军来到京都居住的五岛静云叹道。
此时,按照幕府的规定,凡是外样大名,必须将正妻、嫡子留在江户城,而大名也至少要在江户住半年。
五岛静云倒是没有违反这个规定,何况,他以前藩主五岛盛利之名开设的“盛利行”按照之前大夏国与幕府的协议可以在秋田、仙台、江户、广岛四地城町开设商行,而总行就设在新近落成不久的江户城。
按照幕府的设计,凡是外样大名出行时,家臣团队不得少于五十名,在眼下日本本州岛,路况十分糟糕,就如同时下的欧洲诸国一样,五十名的家臣团队想要从江户走到五岛,要不一开始就坐船,要不沿着时下颠簸泥泞的道路走到本州岛最西端的下关,然后再坐船。
这样的设计,就是要让外样大名在陆上耗尽钱财,让他们没有起兵造反的机会,而让妻子长留江户,形同人质。
按照如今大夏国的威势,幕府诸人早已经放弃了“化外蛮夷”的想法,反而掀起了一派“潜心修习”的高潮,幕府将军自己的官僚团队暗暗学习,不过却强力封锁着国内打着学习大夏的名义开设的诸道场,不过由于在四国、九州、北海道全部失去后,日本国内静则思动,各类以“和歌”、“歌舞伎”、“书法”、“佛法”、“武学”、“剑道”、“枪道”、“兵学”等为名义,实则“反思幕府体制,寻求救国之道”的道场还是建立起来了。
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思潮便是“尊王攘夷,还政于天皇”,在强大的民间压力下,同时为了有效化解内外强大的压力,幕府似乎对天皇也重视起来,别的不说,若是按照以往,幕府除了在接受天皇任命的“征夷大将军”一职时需要天皇出面,其它诸事项基本上就没天皇什么事了。
眼下,正是第四代幕府将军,年仅十二岁的德川家纲执政,或许是为了响应民间热火朝天的“尊王攘夷”的运动,也或许是到了万一本州也失陷了方便甩锅出去,在当今轮值的大佬、连续辅佐了四代将军的井伊直孝的倡议下,少年将军也学起了那些外样大名,一年中有一个月住在京都的二条城。
为何?
自然是为了方便“聆听”天皇的教导。
大将军到京都后,可就苦了那些外样大名,他们只得抛妻弃子,跟着来到二条城居住。
九月的时节,京都城内外各类枫树一片火红,作为五岛藩的外样大名,在一座三进,在所有外样大名中最大的房舍中最大的建筑中间那座高楼,也就是时下日本最时兴的“天守阁”的第三层,四十岁的五岛静云眺望着都城内外,被四周的美景所吸引,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实际上,五岛静云若是不理会幕府将军的规定,用船只自由往来江户城京都城五岛城,幕府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五岛静云依旧一丝不苟按照幕府的规定执行了。
眼下他在京都的半年居住已经结束了,按照规定他必须离开,还必须沿着陆路走到下关。
前不久,幕府设在京都的京都所司代,也就是在将军与天皇之间沟通往来的高官板仓重宗亲自上门来会见五岛静云,让他随意坐船往来,无须再沿着陆路行走了。
五岛静云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因为,包括他在内,出行时都是清一色的高头大马,还是一人双骑,高头大马都来自大夏国在北海道牧场培育的完全适应日本气候的杂交马,清一色暗红的马身,长长的鬃毛,当五岛静云一行奔驰在从江户到下关的所谓“官道”上时,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惹得上下艳羡不已。
当然了,也有那些幕府将军的死忠武士,见到这一幕后没有咬牙切齿的,若不是五岛静云的人数实在太多,又都是精于骑射、携带火器之人,没准他们会在半路上痛下杀手。
除了五岛静云这些人,幕府的死忠武士最痛恨的便是那些以前是浪人,眼下却汇聚在天皇身边的兵学老师,在京都城北面的比叡山设置了“有雪道场”的由井正雪了。
由井正雪,年近五十,精通剑道、枪术、武学、儒学,对神道学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由于“暗中造反”被捕,连带着道场被封,门人子弟大多被杀,
这一世,由于“尊王攘夷”思潮涌动,导致幕府不敢大大方方对像由井正雪这样的人痛下杀手,何况当今的将军才十二岁。
当然了,历史出现了偏差,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内中自有关窍,其中大夏国在其中推波助澜恐怕也是有的。
在五岛静云所在房舍的另一头,有一片更加庞大的建筑群,那是幕府将军的所在,同样在“天守阁”,不过却高达七层的顶楼上,也有两人在眺望着。
其中的那位年轻者似乎并不像五岛静云那样在观赏风景,而是双眼冒火。
在前面的大街上,走来一群人。
一大群在当今的日本被称为“倾奇者”之人,奇装异服,都是大男人,面上却涂着厚厚的白粉,就像歌舞伎馆里的歌舞伎一样,身为武士,却没有半点武士的样子,没有留月代头,而是披头散发,或者草草扎一个马尾。
武士刀不是插在腰间,而是或扛着,或举着,浑没有半点武士的味道。
那群人大约十余,为首的正是刚才所说的“有雪道场”的主持由井正雪,四十八岁,生得高大英俊,虽年近五十,却好似三十左右的模样,没有蓄须,加上涂了白粉,倒显得好似一个年轻后生。
他身后一个年约二十左右,模样与由井正雪有些相似,同样英俊潇洒的男子,是由井正雪的儿子由井晓雪。
他们俩的身后则是有雪道场的两个有名的弟子,双手剑高手熊谷直义,枪术高手丸桥忠弥,都是三十左右,剩下的诸人都是由井正雪亲自调教的弟子,呼呼啦啦十余位。
天守阁上的老者叫酒井忠胜,是当下德川幕府老中之首,而那位年轻者叫酒井忠直,是他的儿子,他看了看忠直一眼,叹道:“忠直,我告诉多少次了,在任何情形下,必须牢记东照神君的秘诀,忍!”
所谓东照神君,是已故首任将军德川家康的称号,其在世时,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人相比,唯独一个“忍”字最为突出,这也是他战胜诸势力,最终登顶的关键原因之一。
故此,德川家康的家臣及其后代都以“忍”字作为家训,世代流传。
没想到这一次酒井忠直没有听他老爹的,而是摇了摇头,还说道:“都说眼下京都有两个狂人,一个是柳川静云,一个是由井正雪”
“柳川静云出身武士,实乃叛逆,不过他身后的大夏国实在太过强大,我等需要戒急用忍,让其在国内纵横,您看……”
酒井忠直手一指,原来在由井正雪的身后也过来了一群人,那群人一个个牵着马,身着唐装,黑色的唐巾,红色的长袍,黑色的马靴,个个高大挺拔,腰间挎着唐横刀、武士刀各一。
柳川静云虽然能在日本境内随意行走,不过他还是严格遵循了幕府的种种规定,比如不得在二条城里骑马,等等。
“啧啧”,酒井忠直眼里饱含艳羡,“我大和是学习大唐后才崛起的,原本以为在元以后大唐的体统就断绝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大夏,原本大元时他们的骑兵没有办法横跨大洋抵达大和,可眼下彼等有了蒸汽船,可随意往来,我等岌岌可危啊,在他们面前,才不得不用上忍字,就像东照神君对丰臣关白一样,而他们……”
他又指向由井正雪,“都是大和人的败类,若不是他们与天皇陛下有关系,我誓杀之!”
说着他看向自己的老爹,只见他依旧在看着柳川静云那一行人,他们去往何处他自然知晓,柳川静云在江户、京都住了半年,已经在前几日向将军府递交了回五岛的文书,幕府也批准了,还是由他这个老中亲自批准的。
一丝不经意的怒火在他眼里一闪而没,被他儿子酒井忠直发现了。
“原来老爹的忍字功夫还没到家啊,对于大夏国这样的大敌,我等只有心悦诚服一途,而对于由井正雪这样的家奴,只要机会合适,一刀杀了也就是了,何苦要用忍字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