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将圣旨送出了京城,而这天除了柳安外的所有大臣都留宿在了宫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七天的时间内他们都回不了家。
起居自然有人负责,能在宫中留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莫大的虚荣,可有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完蛋了。
柳安这招叫做釜底抽薪,将他们困在宫中,想要托人出去报信也成了奢望,但这不代表就没有了机会,如果收买宫中的那几位内监的话,倒也是有可能将消息传出去的。
可宫里是魏忠贤的地盘啊,眼下还能在宫中立足的,哪个不是魏忠贤的人呢?
魏忠贤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可能让他手底下的孩孙们做出这等自毁城墙的事情,万一暴露,时候追查起来,自己怎么跟朱由校交代呢?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魏忠贤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
而进出宫中的内监,都会收到极为严格的监视,往往身边都会跟着一名锦衣卫,他们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都有人跟着,根本没办法传出消息去。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达到南方各州府,正常情况来说只需三日,即便现在下着瓢泼大雨,路面泥泞,五日内也能赶到。
杨靖民这天正在府衙内上值,自年后以来,杭州府便阴雨连绵,持续了快一个月,这种天气肯定不正常吗,但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让渔民们尽可能少出海捕鱼,躲在家中待着,海上天气十分诡异,往往前一刻还是百里晴天,下一刻就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这几天光是渔夫失踪的消息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而且杨靖民还听说,不光是杭州府周围这样,几乎长江以南地区都遭了灾,只有最南方的云地福州等地还算平稳,没传来什么坏的消息。
年前杨钧和方氏就上了京,杨明曦和杨文才也都随着柳安离开了,诺大的杨府只剩下福伯林三几个下人,杨靖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年过的自然不怎么痛快,心情也是极差。
农田被淹、春耕迟暮,衣服晾不干等等等等事情不论大小统统报到了府衙之中,杨靖民处理这些事情处理的是焦头烂额,衙役在来回奔走,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朱由校案前的奏折就有他呈上去的一份,杭州府虽然富庶,但也应付不了如此大的灾难,仗着以前攒下的家底,尚能维持住平稳。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看老天爷这种态度,恐怕再来个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正常,就算半个月后天气回暖,这春耕时分也过了,收成注定不怎么好。
杨靖民当机立断,召集了杭州府的各大商行来府衙喝茶,想要征求他们的帮助。
杭州府府衙的后房里,杨靖民坐在上首的位置,左右两侧坐满了人,这里每一个都是杭州府赫赫有名的掌柜,腰缠万贯,做的生意遍布江南。
“今日请诸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南杨北李西王东刘,是杭州府中最为出名的四个家族。
恒源典当行的家主李阳,利丰矿业的家主王偃松,景宏糕点铺的家主刘一文,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位家主掌柜,都到齐了。
“不知杨知府有何妙计?”
王偃松喝了口茶问道。
“是这样,眼下城外路途难走,农田淹坏,杭州府中的生意暂且不论,百姓们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如今大难当头,咱们应该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只不过几位也是知道的,府衙的家底并不殷实,朝廷的赈灾钱款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所以本官想请诸位掌柜捐些银子出来。”
一听银子,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商人唯利是图的性子自古有之,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这种没有好处还要倒搭银子的赔本买卖,他们可不干。
“哎呀呀,”景宏糕点铺的掌柜刘一文说道:“杨知府说的话不无道理,咱们都是杭州府土生土长的人,眼下家乡遭难,怎么能不出点力气呢?我刘一文,慷慨解囊三千两!”
恒源典当行掌柜李阳立刻附和道:“不错,我李阳也出银三千两!”
“我也是!说什么也要给杨知府一个面子!”
“算我一个!”
要是之前,这每人三千两还真不是小数字了,但此一时彼一时,要想赈灾,所需的人力物力不知何几,区区两万两银子,恐怕撑不了几天。
所以杨靖民并不满意这个数字。
“不瞒诸位,这三千两银子,有些不够啊...几位都是家大业大的主,三千两银子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杭州府有多大你们是最清楚的,招募民夫修建水堤、防洪治灾要多少人你们也不是不清楚,本官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
“这....”景宏糕点铺刘一文皱眉,咬牙说道:“那好吧!杨知府对我们往日多有照顾,这个恩情一直找不到机会,既然如此,那我景宏糕点铺就再出银两千两,共计五千两白银,资助杨知府。”
“我们也是!”
若是弹丸小县,这些银子绝对够了,但对于杭州府来说,还是少了点,虽然府衙里还有些存银以备不时之需,但也不过两三万两的样子,景宏糕点铺、恒源典当行和利丰矿业是杭州府掌柜们的主心骨,他们做出的决定才会有人纷纷支持,原本杨钧也能做到,只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这三名大掌柜出银五千两,剩下的那些小掌柜自然不会跟他们一样,大多都是一千到五百两不等,按他们的话来说,你们财大气粗家大业大,我们可不行。
眼见杨靖民脸色不好看,恒源典当行的掌柜李阳说道:“杨知府不是有个兄长,是富通胭脂铺的掌柜吗?按理说杨知府家中的积攒的银钱远胜我们,近来富通胭脂铺的名声可是大噪,如果杨大掌柜他愿意出银子的话,想必杨知府也不用来请我们筹措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