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宫里的事情,柳安也不好指手画脚,怎么做,这都是百年前传下来的规矩,按理说能够进入这储秀宫的秀女,基本上都拥有了晋级最后阶段的资格,但如果储秀宫里的嬷嬷们不喜欢哪位秀女了,而对方身后又没有什么势力,她们就会随便找个礼数不足,不适合作为贵人之类的理由而将她淘汰出去。
这些秀女被淘汰以后,也回不了家,只能留在皇宫,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受苦受难,动辄打骂,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危。
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柳安也算其中之一,可偏偏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信王大婚的事情从来没有拖延,一直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可这王妃的人选迟迟未能敲定,不只是李庄妃那边下不了注意,皇宫这边,也拿捏不定。
当然了,朱由校拿捏不定的原因是等着他们送来更多的银钱,根据目前的捐银数量来说,江南侯家一骑当先,领先其他家族十万两白银,但山西范家也不甘落后,前两天刚送了八万两银子来,还有宋画一副,这样的话两边谁胜谁负就很难勘定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信王大婚要用的几百万两银子已经事先从国库里支取了,朱由校又怎么会不想法设法拿回来呢?
当然是谁出的银子多谁家的女儿就有资格问鼎王妃之座了。
即便上前递送如意的是信王,但只要不给他其他选择就好了啊,拢共就选了一人,你必须要。
朱由校从来没有考虑过信王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因为对于像信王这样的国戚来说,你完全可以娶很多位女子,其中定有你不喜欢的,你喜欢的可以日后再说嘛。
但是对那些争抢着把女儿送进宫来的豪绅来说,讨不讨信王喜欢可是大问题,所以他们拼了命也想知道信王的喜好,而李庄妃也根据丫丫的性格整理了一套章程出来,托人送到宫里,就是柳安今晚看到的那一幕了。
目前在进行的就是最后阶段的冲刺,信王见秀女之前,这些秀女能不能脱颖而出,还要看最嬷嬷们的评语,只要嬷嬷们评语点的好,秀女们才有机会见到朱由校和张嫣,等朱由校和张嫣点头了,这王妃的候选人也就诞生了。
按照目前各家送来的银子看,其实朱由校并没有赚多少银子,撑死了小几万两,只能算把账给平上了。
朱由校当然不满意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也就这么一位弟弟,如此抢手的生意上哪儿找去?
不多赚一笔怎么行!
所以朱由校一直就把日子给拖了下来,距离皇后张嫣的预产期差不多还有两个月的功夫,只要在这两个月里敲定好人选就成了。
说不定到了新婚前夜,朱由检都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是谁,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十分精彩。
柳安叹了口气,他倒是很像见识一下,只不过没有机会。
翻看了一下花名册,柳安从上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姓氏,果如他所料,觊觎王妃之位的豪绅可不止是江南那边,山西就不说了,连川蜀那边都有人参加。
柳安让内监把储秀宫里的嬷嬷们叫了过来,好生叮嘱了一番,说是叮嘱,实际上言语中大部分都是威胁,同时隐晦的提示她们,要多跟这些家族伸手,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看谁家的女儿顺眼。
当然了,收的银子其中五成,都要上缴给朱由校,这些嬷嬷们听完顿时喜出望外,虽然凭空少了五成银子让她们十分心痛,不过多了靠山啊,有朱由校撑腰,她们这手伸的都有底气,在皇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她们,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之前怕事情暴露,要的不多,一旦得了上面贵人的指使,行了,她们敛财的能力可会让朱由校瞠目结舌。
不给钱的话,第二天你家女儿就会因左脚进门而被视为不合礼数,踢出花名册,给的少了,你家女儿就会因为拿筷子的姿势不标准而被踢出花名册,贪欲是个无底洞,你从她们那里拿走的越多,她们越会成倍的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可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太巧合了,柳安怀疑朱由校把自己安排在内廷的长春宫就是为了让自己替他出面,但这样想太过不切实际,朱由校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出来散步,还正好撞上了她们的私会现场呢?
等那些嬷嬷们走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柳安愣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老夫睡哪儿?”
内监也是一愣,指着长春宫说道:“您今晚就住这儿啊.....”
柳安深吸口气,没好意思说他是被赶出来的。
明月偏西,时过午夜,柳安坐在石阶上昏昏欲睡,内监也打着瞌睡,他是不知道为什么柳安不进屋,但贵人的事,他也不敢问呐,柳安不进屋,难道他还敢跑了不成,只能硬挺着伺候在旁边,这外面倒是比屋里凉爽些,就是蚊子多。
吱呀。
大门打开,柳安和内监同时惊醒过来,回头一看,发现杨明曦站在门旁,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忽然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进来。”
柳安顿时如获大赦,起身就要进屋,却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脚僵硬酸麻,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好在内监将其扶起,柳安才顺利的进了屋。
进屋之前,柳安还不忘回头说道:“咳,今天晚上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是明白的。”
内监笑道:“咱懂,柳太师您就放心吧。”
在皇宫里混了这么久,如果连这点眼顺劲儿都没有,那他早就被人打死了。
进了屋之后,柳安终于松了口气,这长春宫很大,左右各有厢房,贵人想睡哪里都可以,杨明曦跟他说完话之后就径直去了右侧厢房,柳安犹豫半晌,还是没胆子跟过去,只好灰溜溜地跑到左侧厢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杨明曦已经早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