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知道了老乞丐的心思,也是自己这边理亏,柳安依旧没有跟徐允祯道歉的想法,不是他不想,而是徐允祯受不住。
正如徐允祯自己所言,不管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到了哪种田地,自己是他长辈的事情不会变,就算不扯魏国公的虎皮,徐家跟皇室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己身为朱由校的老师,自然算得上是徐允祯的长辈。
古代没有后世那么开明,嫡庶有别,尊卑有序,长辈跟晚辈道歉,是不可取的。
如果自己跟徐允祯道歉,将会让许多人难堪。
但自己不能道歉,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
在了解了事情原委后,柳安也确定了,这次没有任何搪塞之词,就是自己这边理亏,于是他说道:“李守一,跟小公爷道个歉,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既然柳安都发了话,李守一也没什么怨言,遵命就是了,但老乞丐却抬手拦住了他。
“柳先生,在我儿道歉之前,小老想问您一个问题。”
“李前辈但说无妨。”
“既然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先,为何我们反倒要跟他们道歉?这理,有些说不通吧。”
老乞丐语气淡然,好像再说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柳安一听就知道,老乞丐这是在拱火,今日之事有极大概率是他有意促成的,自然也不能干看着平息了。
“李前辈,本官让李守一给小公爷赔个不是,不是因为他们发生了口角之争,而是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律法,寻衅滋事,孙千户大可以直接抓你们入诏狱,依法治罪,但如果双方能够握手言和,此事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官也是为了李守一的安全着想,李前辈您说是不是?”
“柳先生所言甚是!”
门外忽然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定国公徐希到了,他生着四方脸,鼻梁高挺,面相威严,浑身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久居高位,叫普通人望而生畏。
徐希走到近前,徐允祯立刻行礼:“父亲。”
“给柳先生道歉。”徐希说道。
“啊...是!柳先生,小侄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被徐希的目光扫过,徐允祯身子一颤,立刻毕恭毕敬地对柳安道歉。
柳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守一,李守一为难地看着老乞丐,犹豫再三,还是对着小公爷拱手说道:“小公爷,对不住了。”
见两方各退一步,事情化解,紧张地孙云鹤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果然徐希还是真正的大人物,比郑洪波的气度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给足了柳安面子,又保全了徐允祯。
老乞丐有些惋惜,不过他也并没有想借此就一举推翻柳安在李守一心中的地位,要想让李守一辞别柳安,还得慢慢磨。
双方的争执揭了过去,徐希笑着柳安说道:“柳先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自从知道先生入京,我就想择期上门拜访,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既然今下天公作美,不妨你我茶阁一叙,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安对定国公徐希没什么了解,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既然对方出言邀请,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是定国公相邀,我哪有拒绝之理呢,恰好去岁我途径应天府,魏国公曾托我带一封家书给定国公,这事务繁多,倒是没有时间,今儿个便有在下做东,给定国公陪个不是了。”
去岁的家书,今天可都四月份了,徐希脸猛抽搐了几下,这家书,来的可真够迟的,要是真有什么急事,怕黄花菜都凉了。
但定国公也知道,这只不过是柳安的一种说辞罢了,并不是真的要给自己带什么家书,真有什么急事,魏国公肯定是托付驿站,而不是指望柳安。
况且他今天是有备而来,找柳安是有事情谈。
“好,那在下就托大了,柳先生,请。”
“定国公请。”
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吓得红园的老鸨连面都没敢露,生怕被殃及池鱼,她们这些小鱼小虾,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幸而对方两人并未起什么冲突,都是读书人,面上礼节做的很到位,没再起纷争。
银子,自然也是没敢要了。
且说那徐希和柳安来到了一处茶馆之中,找了雅间坐下,叫上香茗茶点,互相问候过对方家人后才切到了正题。
“柳先生,最近富通胭脂铺的生意,还好吧,我听说你们可是又推出了新商品,在山西等地卖的也是火热啊。”
徐希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笑问道。
柳安不着痕迹地皱眉,不知道徐希为什么突然提起富通胭脂铺,现在的他不可以往日而语,也不再是无权无势了,莫非徐家还想沾手肥皂生意?
柳安轻轻点头,说道:“嗯,每年还能赚几个小钱,养家糊口罢了,定国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呵呵,不过是前些日子与一好友攀谈,提起此事罢了,柳先生不要介意。”
定国公徐希摆了摆手。
“定国公的朋友,想必定是身家显赫之辈吧,不知在下是不是也听说过?”
柳安开始刻意地将话题向定国公那位朋友身上引,他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惦记他。
“唔....”徐希摸着下颌的胡子,说道:“此人跟柳先生确有一面之缘,不知柳先生可还记得范家范子安?”
范子安,柳安当然还记得他,在肥皂刚刚有所名气的时候,他便找上门来,以百万两银子的价格想要买下肥皂的配方,只不过被柳安拒绝了,后来就再没听到过此人什么消息,他竟然跟定国公有所渊源?
或者说是范家,跟定国公有所联系。
“山西八大商之一,范家范子安,老夫记得他,这倒是叫我惊讶了,定国公你竟然会认得他...他来京师了?”
“我与范兄乃是至交,小时同窗好友,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经常会联系对方,前些日子他来到京师,一是借机看望我,二是为了信王选妃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