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众人惊。
大家纷纷向着声音来源望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柳安,柳安拿着奏报,也是愤怒不已,还低声嘀咕了几句,虽然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但通过嘴型不难看出他在骂人。
敢骂王亲贵胄,这得有几个胆子?其他几位大臣皆是一愣,紧接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等着看柳安吃瘪。
可他们哪里想得到,朱由校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先生说的极是,朕那堂叔久居成都,怕不是早忘了朝廷为何物!朕还听说,他居住的蜀王府比之朕的紫金城也是不差,这岂不是僭越之举?应当下旨申斥!至于他的银奉嘛....朕可是听说这些年他攒了不少银子,既然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只顾着自己,那也不需要朝廷养他了!传旨!从今起,蜀王朱至澍的银奉,不用给了!”
“既然想做个三教九流的商人,就让他做去罢!莫要污了朝廷的名声!”
顾秉谦等人一片哗然,震惊地看着朱由校,见他不似开玩笑,魏忠贤也是一怔,犹豫着要不要应下来,这蜀王说到底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抠门了一点罢了,可朱由校却抓着机会大做文章,一刀砍了蜀王的银奉,这可是百年来不见的惩罚。
再加上朱由校刚刚说的话,直接给蜀王扣上个蔑视朝廷的罪名,要知道那可是朱由校的堂叔啊!
“陛下,这这...这有些不妥吧....”
顾秉谦左顾右盼,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站出来说话的,可发现其他人也都望着自己,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尚书,而是内阁阁老,在场的除了朱由校外,就他官职最大,他不说话,谁说话?
这也是顾秉谦第一次觉得官职坐的太高也不好,凡事都得自己出面,这第一个吃枪药的,也是他。
“怎么,顾阁老莫不是对朕的旨意有所意见?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无妨,朕定会虚心请教。”
朱由校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极为森然,顾秉谦惊惧地吞了口唾沫,冷汗慢慢地自额上渗出,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若是他顺着朱由校的话接下去,不就是在说朱由校错了吗?顾秉谦不是刘一憬杨涟等人,自认没这个胆子,可若是不接话,那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朱由校在威胁他吗?
进退维谷,横竖夹刀,顾秉谦年逾古稀,只想安安稳稳的在阁老的位置上坐几年,然后告老还乡,留下一生清名,他可不想惹怒朱由校。
“老臣不是对陛下有意见,而是觉得陛下对蜀王的责罚太轻了一些,蜀王家财无数,朝廷对他的申斥不痛不痒,银奉更是可有可无,陛下若只是这么惩罚他,难免被其他宗族所轻视啊!”
呸!墙头草!
其他几位大臣见顾秉谦阵前反水,都在心中忿忿地唾骂他,继而拱手道:“是啊陛下,顾阁老所言甚是,对蜀王朝廷不能轻罚,当施重典,以正恩威。”
柳安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个大臣,他还以为顾秉谦那般正义凛然的是想劝谏,没想到只硬了一下就软了。
朱由校这才露出微笑,“那依几位爱卿看,朝廷该如何责罚蜀王才算合适?但蜀王乃是朕的堂叔,这惩罚还是不要太过严重为好。”
“臣提议,不妨革了蜀王的爵位,贬为庶民,收回蜀王府!”
柳安闻言不禁侧目,想看看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放眼望去,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兵部尚书李春烨,他正面红耳赤,唾沫星子狂飞,不停数落着蜀王,好似蜀王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李春烨身为兵部尚书,不管有没有私心,都要为天下兵马负责,成都府丢了,他李春烨可也是裙带关系,蜀王大战在即,做出那些勾当,李春烨早就看不下去了,此刻逮着机会还不往死里咬?
任谁也没想到这最义愤填膺的竟是这李春烨,包括朱由校在内。
有了李春烨打头阵,其他几位大臣和京师三大营的指挥使纷纷开始谴责蜀王,活生生将其唾骂成了一个千古罪人,更有甚者扬言说,如不严惩蜀王,将来会有无数藩王效仿,趁机颠覆朝廷,行那悖逆之举,此乃大不敬之罪。
朱由校还以为自己削藩的时候会引来朝臣的反对呢,没想到他们都是支持自己的,十分欣喜的说道:“好,众爱卿果都是朝廷栋梁,见地也十分独到,但直接将蜀王贬为庶民,这怕是有些不妥,惩罚太重,容易让旁人说朕不顾亲情,更有可能惹得其他藩王不悦啊。”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众人才稍稍冷静了下来,细细思虑过后,也都觉得此事棘手,蜀王的封地遥远,这些年来朝廷一直不曾管过,若不是西南发生了叛乱,蜀王的名字早就被他们淡忘了,皇家之事最是复杂,朱由校到底是什么想法也没人猜的透,从刚才朱由校说的话中不难看出,朱由校有些削藩的意思,但眼下战乱四起,此刻削藩,会让朝廷根基动荡,不是什么好法子。
“陛下,当初太祖分封,本就是为了稳定各地民心,如果藩王们成了祸乱之始,岂不与太祖的初衷想违背?蜀王的所作所为,已可问罪,陛下切莫不能心慈手软,使他们生了侥幸之心啊!”
各地藩王经过多年发展,渐渐的对朝廷失去了敬畏,多了些占山为王的感觉,对朝廷的政令也是多有不从,正因为朝廷的态度暧昧,才让他们滋生了这种想法,蜀王也一直都以为祖制是自己傍身的借口,可他没想到,朱由校不是以前那般心软的帝王。
“李爱卿所言甚是,大明在册亲族已有二十余万众,若他们都学那蜀王般不助朝廷,恪守金钟,岂不让天下人看了笑话?魏伴伴,着人拿着旨意去宗人府,将蜀王的罪名提交过去,让宗人府将蜀王爵位削去,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