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寺之中,一处院落。
“大哥,方才我路过普明妙绝殿外,看到那杨来和洪熊皆都簇拥在一老者身旁,周围还有几十护卫,那人定位高权重,说不定就是柳先生!”
说话的正是那棕皮袄汉子,他刚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他们现在何处?”
黑脸汉子一愣,也不顾身旁正在念经的小沙弥了。
“我刚才看到他们进了普明妙绝殿,然后了忌方丈也跟了进去,应该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棕皮袄想了想说到。
“老二老三他们呢?”
黑脸汉子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其他两人。
“二哥三哥他们去寻酒喝了。”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速去将他们找来,咱们兄弟四人在此半月,终于能见到正主了,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快去!”
黑脸汉子焦急的说了一句,棕皮袄赶忙小跑出了门,找另外两人去了。
黑脸汉子深吸几口气,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以免过会儿再柳安面前失态。
“阿弥陀佛,施主,心乱了。”
“抱歉,实在是即将得见恩公,我心中难免有些激动,还望大师莫怪。”
那沙弥僧笑道:“施主今日的功课早已完成,何来责怪?有道是人有七情六欲,月有阴晴圆缺,知恩图报本就是人之常情,施主应以此为荣才是。”
“可佛祖不是教导我们,摒弃心中杂念吗?”
“阿弥陀佛,箴言终究只是箴言,若一个人真的摒弃了七情六欲,他又何来的向善之心呢?行善之心,莫不是七情之一,张施主日日为生母祷告祈福,这些小僧都看在眼中,似张施主这般的人,都是有大福报的。”
“大师之言令在下醍醐灌顶,在下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疑惑了。”
“阿弥陀佛,要如何做,张施主早已有了决断,询问小僧,也不过是想印证一番罢了,小僧道行浅薄,若能为张施主解惑,也是一件功德。”
“多谢大师。”
黑脸汉子对沙弥僧施了一礼,站起身,露出坚定之色。
很快棕皮袄汉子便带着另外两人匆匆赶来,黑脸汉子正要踏出门外,就听见背后的沙弥僧忽然说道:“阿弥陀佛,但行善事,莫问前程。”
黑脸汉子身体震了震,紧抿双唇跨出了房门。
柳安来碧云寺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洪熊打理的如何,眼下并无什么出格的事情,洪熊巧妙的运用寺院中的沙弥僧来牵制那些江湖中人,使他们无暇分心,同时又用乞丐们暗中监视,运筹帷幄之中。
洪熊是不是这么想的柳安不知道,但他是这么理解的。
跟了忌方丈说完,柳安也放下了心,至少短期内碧云寺中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带着洪峰李桯易等人刚走出殿外,就忽然看到院口出站着四名满髯大汉,看起来十分眼熟。
见柳安出来,那四人在黑脸汉子带领下快步上前,却被锦衣卫拦在十步外,“你们是什么人!”
“敢问大人可是柳先生?”
黑脸汉子对柳安抱了抱拳,高声问道。
柳安皱了皱眉,这四人看起来十分面熟的样子,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们,转头看向洪熊问道:“他们是何人?”
洪熊赶忙拿出小册子翻了翻,比照上面的画像说道:“是张家四兄弟,他们从陕西宜川县赶来,专门为了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
听见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柳安点了点头,问道:“老夫便是柳安,你们四人找老夫有何事?”
果真是柳安,那四人情绪有些激动,“恩公当面,请受我们一拜!”
说完,在柳安有些惊讶的目光中,那四人跪下,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时,额头上都沾染了许多灰尘。
“你们何故叫老夫恩公?虽然老夫瞧你们面熟,可不曾记得帮助过你们吧。”
“柳先生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四人没齿难忘!柳先生莫不是忘了,先前咱们于城中馄饨铺子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我这四弟出言不逊,冲撞了柳先生,还请柳先生莫怪!”
一说起馄饨铺子,柳安想起来了,那日下着小雨,他第一次到馄饨铺子的时候,确实遇到过四名江湖汉子,正是眼前这几位。
“原来是你们,你们无须为那日的事情担忧,老夫都已经忘了。”
“非也!我们兄弟四人此次上京,实为了报柳先生的救母之恩!”
“咳咳,杨来,老夫可曾搭救过老妪?”
柳安轻咳两下,低声对着身旁的杨来问道。
杨来挠了挠头,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记起过柳安帮助过什么老妪啊,“我...我也不知道啊,柳先生小心有诈。”
柳安沉吟着点点头,严肃道:“老夫不曾记过搭救过什么老妪,定是你们四人记错了。”
“先生之名,我们四人断不敢忘!我们兄弟四人自幼丧父,让老母孤身养大,后来有了气力,便出去为人做护院,跟着当时的老爷四处经商,待到回过神来时已离家乡数百里远,直到半年前,家中来了一乡亲送信,我们这才知道家乡发了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粮价一夜之间涨了足足一倍有余,先前老母在家中,我们兄弟四人为她请了一邻村妇照拂,每月定期往家中送些银两,可没成想,自发了旱灾,那村妇竟卷了家中银钱逃走,徒留我老母孤身在家中,待我们兄弟几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两月,家中老母无人照拂,又没有银钱买粮,那些日子全靠柳先生的耐饥丸活命,才不至于待我等兄弟赶回家中时得见老母尸首!”
“此等恩情,我兄弟四人定衔草结环,以命相报!”
那汉子说到激动时,眼角还留下两行清泪,抽噎不止。
“原本我们打算在家中侍候老母颐养天年,待老母百年后再行报答柳先生,可老母看到柳先生张贴的英雄帖,说柳先生功德天下,乃当今的第一善人,现在张贴英雄帖,定是身旁没人相助,恐遭小人惦记,这才严命我兄弟四人来京城供柳先生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