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哪种卖身契,只要支付出足够的银子,便可以赎身。
而所需银子的定额都白纸黑字的写在契纸之上,但也有一个期限,比如丫丫所签的,就是半年内不可赎身。
也就是说,不论你多么有钱,就算是富可敌国,想要赎回卖身契也要半年以后。
所以卖身契的威慑力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这也为什么方木听闻柳安孙女儿的卖身契还在杨府手中时想法忽然转变,如果柳安会为了孙女儿大发雷霆,不惜得罪信王的话,那么卖身契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
杨涟押了口茶润润嗓子,哼道:“方客卿,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老夫会说定是你们此举激怒了柳安,那可是他唯一的孙女儿啊!你们要是让她嫁给信王做妾,柳安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这事情就算放到老夫身上老夫也受不了啊!”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在下失算了...”方木苦笑了两声,思索道:“那现在该如何做?愿听杨大人高见。”
杨涟直了直身子,说道:“高见不敢,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应当先安抚柳安,让他明白我们不会因为这点儿事情怪罪于他,同时又不能表现的太过谄媚助长了他的气焰。”
“那杨大人的意思是......”
“先晾他两天,这些日子咱们也不要有什么动作,等过两天他自己就会反应过来了,待他上门时咱们再好生相对便是。”
“杨大人妙计。”
一旁的黄若兰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那恳伯的仇就不报了?!”
方木皱了皱眉头:“仇?什么仇?”
“黄大小姐莫要因小失大,恳兄他性命无虞,只不过可能再也无法与人动手罢了,恳兄这也算为信王殿下献身,信王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他,到时候让他在信王府中做个老奴便是,自会有人为他养老送终。”
黄若兰勃然大怒:“什么?!恳伯他一身功夫苦练数十载才达到今天这个地步,说不报就不报了?!”
“黄大小姐,请你以大局为重!”
啪嚓!
黄若兰将面前的茶杯砸了个粉碎,吓得朱由检一缩脖子害怕的看着她,只见她牙关紧咬怒容满面,叫道:“我跟恳伯等人为信王殿下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就为了一个柳安,你们就要抛弃恳伯?!这样岂不是陷信王殿下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方木见她如此不识好歹,皱着眉头喝道:“黄若兰!要知道就是你们的性命当初也是信王殿下救下的!要不是信王殿下为你们挡住搜查的追兵你以为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吗?!”
此时不只黄若兰,其他在坐几个崆峒派的弟子也是怒火中烧,看着方木瞋目切齿。
黄若兰扫视过在场的众人,忽觉心中酸楚,当初为信王殿下抛头颅洒热血的一腔热情全然消散,顿时心如死灰的说道:“信王殿下当初救我们一命,到如今也算还清了,明日我们便会离开信王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方木冷笑一声:“好啊,黄大小姐自便。”
见方木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黄若兰更是失望,一挥手带着崆峒派十几名弟子出了大堂,不知去向。
信王朱由检对着黄若兰的背影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方木一个眼神给遏止了回去,瘪着嘴坐在椅子上十分委屈,只好默默地嘬着羹茶不说话。
杨涟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担忧的问道:“方客卿,不止于此吧......”
“呵呵,要是今天杨大人没来,确实不止于此,不过既然知道了那柳安只是一时愤怒之后,这孰轻孰重,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其实就算今天那黄若兰不主动离去,在下不日也要赶走她们,有她们在,柳安岂能对咱们全心全意?”方木面相森然,咧着嘴笑道。
坐在上首的朱由检忽然弱弱的说了一句:“可他们毕竟为本王出生入死过......”
方木蹙眉道:“陛下,她们说到底不过是您收养的一条狗罢了,您让她们咬谁就咬谁,若是碍着事情了就扔了便是,听话的狗多的是,都巴不得为您效命呢...”
杨涟眼皮子一抬:“方客卿这是话里有话啊……”
“诶哟,杨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您们可都是信王殿下的心腹啊,就是在下也没有您们重要啊。”
杨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黄若兰你就放她们这么走了?”
方木阴森一笑:“怎么可能,她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就让她们如此离去,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见方木明白自己的意思,杨涟颔首喝茶,不再说话。
黄若兰坐在床边,一边抽泣一边为恳伯喂着汤药。
“小姐,咱们不在信王府受这个气了!他们就没把咱们师兄弟当成人看!给咱们派的任务都是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不是咱们师兄弟武艺高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在她身后,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襟袖袍的弟子愤愤的喊道。
“就是!当初信王府收留咱们,这么久也该还清了!”
“咱们这次出去自立门户,再将崆峒派发扬光大,然后找福王报仇!”
黄若兰放下汤碗,头也不回的说道:“好了,莫要说这么多,恳伯已经醒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不...小姐...不行...”恳伯发了高烧,一张脸烧的通红,此刻听到黄若兰的话后气若游丝的想要提醒她。
黄若兰将耳朵凑了过去:“恳伯您说什么?”
恳伯发白的嘴唇上下轻微抖动:“走......别...管我...今晚...你们就走.....”
黄若兰讶然道:“为什么今晚就走?”
恳伯身体扭动,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黄若兰连忙将他扶起,他看着房中的十几名弟子,眼角流下两行浊泪:“他方木...狼子...野心...绝不...会放过咱们...今晚...必须要走......”
黄若兰一惊,恳伯的远见她最是明白,当初在崆峒派她们十几人能逃出来还是恳伯找出了敌阵的薄弱之处,如今恳伯受着重伤说出此话就是在提醒她们。
黄若兰用力点头:“好!咱们今晚就走,恳伯你不要说了,崆峒派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