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爹你别打了,要不是我你就要埋没一位大才了!!”
杨文才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不大灵光的脑袋终于想到了脱身的方法。
杨钧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擦了把汗说道:“大才?谁?”
杨文才咧着嘴不断的吸着冷气,显然疼极,颇为鄙夷的看了杨钧一眼,指着柳安说道:“就是柳先生!爹我跟你讲,柳先生真是大才啊,他在翠花楼里作了一首诗震惊全场,所有读书人都给他下拜,就连崔应元都甘拜下风,啧啧,虽然我是没听懂。”
“哦?还有这回儿事?什么诗词你念来听听。”杨钧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望了柳安一眼说道。
“嘿嘿,我早有准备!”杨文才嬉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柳安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抄的。
“咳咳,这首诗叫做颂明湖,听好了啊!凄凉白马市中箫,梦入西湖数六桥。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
诗词一出,杨钧脸色一变,连忙让福伯将大门关上,一把将纸条夺了过来,眯着眼读了一遍后惊骇的望着柳安,说道:“柳先生...这...”
柳安摆摆手:“这诗我已经送给二少爷了,不关我事!”
杨钧一听,嘴角抽搐起来,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杨文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牛皮鞭。
“啊!!!”
深夜,城中已经宵禁,一辆马车匆忙的从街上行过,巡夜的官兵刚欲上前询问就被为首的伍长拉住,怒道:“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那是谁的马车?那是知府的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之前,正是杨府,一位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模样与杨钧有几分相似,身着红色绣补长袍,胸前一七彩云雁,头戴官帽,正是杭州知府杨靖民,此刻他神色匆忙,快步走进了杨府之中。
给他赶车的马夫四处张望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毛笔在舌头上沾了沾,写到:天启二年六月十五日夜,杭州知府杨靖民违反宵禁。
厂卫,无处不在。
“二弟!”杨钧坐在大堂之中,看到杨靖民来了,起身说道。
“大哥!我来了,哪位是柳先生?”杨靖民目光扫视过两人,最后停在柳安脸上。
“老夫就是柳安,见过知府大人。”柳安起身道。
“这诗是你写的?”杨靖民拿出一张纸问道。
“是也不是。”
“怎么个不是法?”
“此诗我已赠予二少爷,也是为二少爷而作,和我并无太大干系。”柳安镇定的说道。
杨靖民不怒反笑:“柳先生莫非以为如此就可脱罪了吗?我告诉你,这是一首反诗!就算你说已经赠与文才也不能洗脱你的罪名!”
“那就请大人送我入诏狱问罪。”柳安两手一伸说道。
杨靖民一掌拍在桌子上,茶碗叮当作响,怒道:“你以为本知府不敢拿你吗?!来人!”
“二弟!你消消火!”杨钧连忙拦住杨靖民,挥退了闻声而来的侍卫。
杨靖民气呼呼的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水,看着淡定不已的柳安,突然笑了起来:“柳先生果然厉害!”
柳安眉头一挑,也笑道:“知府大人也一样。”
“哈哈哈。”两人干笑了几声,杨靖民摇头道:“这诗是不是反诗,就看上边的人怎么解读了,说它是也可以,不是也行。”
柳安拱手道:“多谢知府大人。”
杨靖民不以为然的挥挥手:“柳先生就别挖苦我了,从一开始你就抱着拖杨府下水的心思,拿你,就是害了杨府。”
柳安敢写下这首诗就不怕杨靖民不出手保下他,他身为杨府的管帐先生,写下这首诗的时候二少爷杨文才又在场,并且他当众将这首诗词赠予杨文才,这一切都将他与杨府绑在了一起,锦衣卫要是拿人,也是连同杨府众人一起拿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首足以传承千古的好诗啊!我还要多谢柳先生的赠诗之情啊!”杨靖民看着手中的纸条感慨道。
“一首诗词罢了,挥手间我便可写出几十首,有甚稀奇。”柳安笑道。
杨靖民打量着柳安许久,突然开口道:“不知道柳先生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通判?”
时逢乱世,杨靖民能够做到知府也不是蠢人,看到柳安起了爱才之心,出言邀请也在柳安的意料之中。
“老夫做一名管帐先生就挺好,并无想法涉足这滩浑水。”柳安拒绝道。
听到柳安将朝堂比作浑水,杨靖民不禁失笑,也不再强求,说道:“管帐先生也无妨,只要柳先生还在杨府一日,那就是杨府之人,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柳安想抽身就能抽身的了,他不能走,也走不了。
“白莲教造反,其势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朝廷已经下令让周边各州府出兵围剿,杭州府也不例外,不知道柳先生有何高见?”杨靖民眯着眼问道。
“哈哈哈,高见不敢谈,那白莲贼子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哪里能动摇大明根本?只需要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攻邹、滕二县,另外一路埋伏在粮道附近防止贼子偷袭,不出两月,白莲贼子尽皆伏诛。”柳安大笑道。
杨靖民放下心来,他担忧柳安是白莲教之人,故才有此一问,朝廷也不是吃干饭的,关要之地都了熟于心,柳安的计策有没有用一听便知,只是听到他说要分兵保护粮草倒是出乎杨靖民的意外,问道:“我军粮草经漕运,白莲贼子如何截粮?”
“可有地图?”
杨靖民挥了挥手,身旁的侍卫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柳安看了看,一指邹城说道:“欲灭白莲教,必先攻邹城,邹城城墙矮小,易攻难守,贼子定不会在此处与朝廷决战!”
手指向上移动几分,柳安指着夏镇说道:“夏镇,为我朝漕运要道,如果在大军围攻邹城之时出一支奇兵三渡运河偷袭夏镇,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届时贼子坐拥邹、滕、夏三处要道,便是扼制了我军咽喉,断大军粮草,邹城之威立解,再佯攻曲阜,必然引得朝廷驰援,到时候奇兵抄袭我军大营,我军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