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一整天也是有些甚至不清晰的状态。
现在双色球一等奖基本上都是六七百万,扣掉税也就是五百多万,他这约等于买了两注。
上京有一个段子,说张三中了彩票一等奖,记者采访问:“你中了奖激动不激动?”
“激动!”
“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
“我打算用来还房贷!”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剩下的慢慢还啊...”
上京的房价确实是贵,但是2017年手握1300多万,还是可以买一套很不错的住宅的,两个人去提了一辆车,在4s店吃了午饭,下午就去看房子去了。
有郑朝沛的推荐,基本上不会入坑,也没必要到处去找,最终西三环买了一套房子,8万一平米,130平,1040万。
剩下的钱,岳母送来的50万嫁妆白松如数奉还,他打算给岳母买一辆车,再给家里父母换套房,关于这个事欣桥就没同意,只同意白松给他自己爸妈换房,至于欣桥母亲那边,开之前的代步车就很好了。
说起来,欣桥家里条件绝对不差,她父亲津贴和待遇不错而且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消费的地方,家里存款不少,对物质的需求也不怎么大。
“你这人啊,就非得把钱花了”,欣桥嗔怪道。
“也是,咱们留点...”白松嘿嘿笑道:“钱搁在你这边好了。”
前阵子白松手头有钱的时候,其实他没啥感觉,虽然那时候卡里也有300万,但是因为买房根本就不够,反而是有负债、有压力那种感觉,现在没压力了,卡里有钱倒是觉得别扭,不知道该怎么用。
梦幻的一天就这么过去,白松晚上都没回派出所。
第二天,白松回去,几个师弟师妹就又围了过来,问他昨天是不是出去办案子了,白松只能随便搪塞过去。
再有不到一个月白松就走了,几个师弟师妹迫切的想学点东西。
今天不是白松他们值班,他带着哈吾勒还有张丞去巡逻。
经过调换,哈吾勒和张丞跟白松一个组,其他人今天照常工作,王子豪那个班组今天值班。
“这天气巡逻是最舒服的”,白松溜达着感觉还挺舒服、很惬意。
派出所没要比巡逻更轻松的工作了,尤其是这么好的天气,约等于公费散步。对于上京而言,一年这样的好天气,春天两个周、秋天两个周,总共也就一个月。
“师兄,咱们今天去哪里啊?”张丞道:“第一次跟着师兄巡逻。”
“去哪里?你们说了算”,白松心情好就很随意。
“那咱们去紫光小区看看吧,昨天晚上那儿有一起盗窃案”,张丞道。
“什么被偷了?”白松问道。
“四盆花,据说价值好几千”,张丞道:“那个大爷就把花放在一楼的窗台上,被人直接偷走了。”
“那受理的治安案件吧?”白松随口道。
“诶,师兄您怎么知道的?”张丞有些惊讶:“确实是治安案件,那大爷还挺懂的,说他这个肯定能构成刑事立案,结果当时受理的警察没搭理他。”
“很正常,花这种东西,除非有正规的购买发票,否则你说案值够了并没有什么用处,都是治安案件,除非是入室盗窃”,白松道:“不过如果被盗的花找到了,物价鉴定结果超过了立案标准,那到时候可以再转为刑事案件。”
“那要是找不回来了?治安案件不是更不利于侦查吗?”张丞问道。
“这种案子受理和立案都不影响案件侦查,走吧,去看看去。”白松带着俩师弟一起去了紫光小区。
这小区年头不短了,以前的时候很多一楼都会违章占地,把公共绿地变成自己家的前后花园,近年来城区清理,这类情况已经逐渐不存在了,但是仍然会有很多人以前在一楼的前面多开了一扇门。
被盗的这户,就是把自己的花摆在了楼房向阳面自己开的小门旁边的窗户防盗栏上面。
这一户挺聪明,知道地上不能建违章,就把防盗栏做的很大,伸出来差不多半米,能多放不少东西。他的这几盆花之前就摆在这里,昨天晚上被盗了,被盗后不到两个小时,大爷就报警了。
白松没有先去找大爷,而是顺着小区转了一圈。
这虽然是老旧小区,但是三个出入口都有摄像头,而且看起来还在正常工作。打听了一下门卫又和他们聊了聊天,派出所的人昨天晚上已经把录像拷贝走了。
转了一圈之后,白松三人去找了这个大爷,这会儿是上午,大爷正在家里逗鸟,见到警察还是很客气,和白松的交流中,说清楚了原委。
大爷养的几盆花都很名贵,当然了,并不是最名贵的,他家里的花有三四十盆,有的兰花一盆就好几万,这四盆之所以放在外面,主要原因是现在正值节气“白露”和“秋分”期间,晚上有露水,据说这种自然气候有利于某些花卉过冬。
聊起花鸟虫鱼,大爷绝对是专家级的人物,白松只是问了没几句,大爷说话就如滔滔江水一般,颇有些罗师傅的架势。白松都在考虑,要是让罗师傅过来和大爷聊上一上午,估计双方都能酣畅淋漓。
交谈中,白松了解了一些关于花卉的事情,而且,这四盆花,可并不小。
养花的人都知道,除了多肉之类的小型观赏品,相当一部分花的花丛还是比较大的,花盆加上土动辄几十斤。这四盆花的重量超过了100斤,绝对不是一个人随手就可以拿着到处走的。
“大爷,恕我直言,您看成吗?”白松道。
“没事没事,您说您说就成。”大爷老上京人,脾气倒是好的很。
“你这四盆花名贵,但是并不是谁都知道,比如说我要是走过路过看到了,肯定不觉得这东西能值这么多钱,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偷花的是内行,对吗?”白松问道。
“这应该没错”大爷点了点头。
“您这个小区我也问了,因为停车位紧张,所以外面的车辆一概进不来,要从门禁那里录入车牌号才能进来。这四盆花,说实话一个人拿两个都费劲,有一盆按照您的说法,得有四五十斤,那抱着这个,其他的啥也抱不了,所以说如果一次性抱走,就起码要有三个人。我们问了门卫,也没看到有人抱着这个出去,昨晚他们录像也调取了,我暂时没看到录像,但我估计是没有看到有人抱着花出去,有的话我应该也能听说”,白松先是解释了一番。
“所以,有三种可能”,白松道:“第一,是本小区的人开车偷的,一盆一盆搬到车里,然后开车把花带走了;第二,是外面来小区里送快递的快递员偷的,他们有那种厢式的三轮车,监控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而且也不用识别车牌照就能进来;第三就是被小区的人徒手搬走了,搬到了自己家。先说快递员,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快递员很少有晚上来送快递的,我也问了门卫,他们也没注意到昨晚有快递车进出,当然他们记忆力没那么好,但是我们大体想一想,送快递的一般来说,也不会这么懂花。”
“如此说来,偷东西的大概率就是本小区的人,而且还是懂花的。我且问问您,是不是有时候出去遛弯儿的时候总是去跟朋友聊起这些?会不会是被人给盯上了?”白松问道。
“那不能,我平时聊天儿、遛弯儿的老伙计都认识好些年了,一个个也都退休了,再说了,身体也不那么好,这四盆花啊,他们可能从那边拿出来都费劲了!”大爷摇了摇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大爷”,张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那些老友,不可能如此!”大爷断然摆手:“这小区里的,都一起多少年了。再说,我这四盆花,就一盆最值钱,这盆起码值三千!而且还不太重,要是他们真的偷,也最多拿着一盆走,其他三盆并不是很值钱。”
“大爷”,白松笑着道:“既然您这么说,那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外行干的了,您这几位老友我并不怀疑,但是人啊,尤其是老年人,比拼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和爱好了,不总是有人拼子女的吗?您再想想,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子女不肖的?要是有这种游手好闲之辈,听说此事之后,过来拿走您的这个换钱,就不好说了。”
“嗯?”大爷听了白松的说发,立刻心中有了计较,一拍大腿,刚要说话,突然卡住了,接着叹了一口气,没有在说话。
“大爷,您是有想法了?”白松问道。
“等会儿”,大爷站起来,很快地端来了茶壶,这就要泡茶。
“欸?”白松有些纳闷:“怎么还泡起茶了?”
“聊半天你们也没喝水”,大爷笑道:“不急不急,喝杯茶。”
“那回头您去派出所说吧,我们先撤了。”白松起身就要走。
“别啊,喝杯茶再走啊。”
“我们还巡逻呢”,白松笑着说完,就带着张丞和哈吾勒出去了。
离开了屋子,张丞连忙问白松啥意思。
“都说端茶是送客,但是大爷倒不是要送我们走,而是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白松道:“你看着吧,他今天肯定会找个理由把警给撤了,比如说就说他儿子没有跟他说就把花搬走了,现在花送回来了,撤警之类的。”
“这能行吗?这不算报假警吗?”哈吾勒问道。
“他的花确实是被人偷了,看样子确实是他的老朋友的不肖子孙偷走换钱去了。你看他家那个情况,万八千的其实并不在乎,但是他要是报警把他老友的子女抓进去,以后他老友在小区里就彻底没脸了。再说他回头私下去说这个事,也不至于损失什么。”白松道:“虽然我们要打击这个盗窃的行为,但是他是不可能配合我们的了。”
“这?”张丞似乎明白了什么:“师兄,要是您刚参加工作,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结局和现在一样吧?”白松想了想:“估计我会很想抓住那个偷花的人,但是到最后双方都不想处理这个人,报警人要求撤警。当然了,这个案件确凿,只要能抓到偷花的,并且确定花依旧销赃了,有这套证据链,想撤警也没用。盗窃案并不是普通治安案件,不可以调解。但是,即便如此,到最后一和解,再念在初犯、偶犯啥的,也最多取保候审之后判个管制啥的,最终只会让这两家在小区里都不好过。”
“这种案件不能调解吗?”哈吾勒问道:“不是说治安案件可以调解吗?”
“且不说如果找到了脏物可能立案为刑事案件,即便假设这是治安案件,也不能调解”,白松道:“能调解的案件都是打架、侮辱等侵害了他人利益的治安案件。盗窃、诈骗等,都是违反了社会的管理秩序,被害人调解也没用。这个案子...不是我不查,你们回头慢慢看吧,准找办法撤案。”
“明白了”,张丞点了点头:“不过师兄您真的好厉害,就刚刚您在门口问门卫那些事,我都压根想不到您为什么问那些。没想到您还没过来,就已经都想清楚了。”
“说实话...”白松叹了口气:“我连最后这个结果都猜到了...这种特殊的东西,一般是很少被盗的,肯定是有原因。你们以后逐渐要知道,我们必须依法秉公办事,但警察并不是万能的,就说这个事,我现在把选择权交到了这位大爷手里。而且我猜测,这种事都不见得是大爷朋友的子女所为,可能是一些孙子什么的做的,如果大爷后续发现这个小偷需要我们处理,自然会来找我们,这大爷也不是简单人。”
“师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张丞道。
“也许会被骂”,白松笑了:“警察啊,你得明白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