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淮看着李全脸上,并无半分骄纵之意,便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我能帮上什么忙?我这样的官员在中都可说不上什么话的......”
其实辛淮是能看出来柳多志和何通判言语中的挑拨的,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李全之前对自己的帮助,加上他出众的才能,只要心里没有脱离自己的意思,就依然能作为自己的依仗。所以辛刺史并不愿意轻易的跟李全撕破脸皮。
“哈哈......李大人在中都不是认识任左侍吗?怎么没有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柳多志在一旁怪声怪气的说道,而他对面的何通判也是笑眯眯地望着李全,但眼底的一抹忌惮却怎么也掩盖不掉。
李全心底一沉,心想中都的事情多半就是这两人出的主意,真是一心的想为难自己啊!
既然如此的话,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李全望着对面两人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抹杀意。
“呵呵,柳大人说得是什么话,侍左大人高高在上,岂是我这等芝麻小官能够结识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反倒是柳大人你啊,不是有崔大人撑腰吗?怎么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就给打发了......”
“嗯?”
辛刺史闻言,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眼神也冷了下去。
崔右侍背后站的可是外戚集团,与之前的宋志行可是同一批人。如果真是那边的人,那跟自己真就不是同一路人了。
“柳指挥使,李大人说得可有错?”连称呼都唤了,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
柳多志微微一怔,然后摇头否认,同时又给何通判使了个眼神,让对方出来帮帮自己。
“咳咳......”何通判咳嗽了两声,声音很干,有些不情愿似地开口说道,
“柳大人只是随便的问候两句,李大人这么咄咄逼人作甚?大家以后还是有共事的,不要将关系弄得这么僵嘛。”
这话也有些提醒辛淮的意思,以后大家都在你手底下做事,若是不想让一家独大,最好还是要学会制衡。
何通判一开口,李全就知道他是老阴阳人了。
明明是柳多志先不怀好意的发问,结果到了李全这里,就变成了仗势欺人。
而且看辛刺史脸色的变化,他还真吃这一套。李全看着何通判的眼神变了变,将他的危险等级提到最高。
这人将来会是个祸害!
但为了不失去先机,同时也给两面为难的刺史一个台阶下,李全笑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说道。
“何大人说得不错,要是所有官员都想何大人你一样,谁都不得罪,那还真是走到哪里都吃香啊......”
“呵呵......”
何通判脸上从来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现在也不列外。
他摇摇头,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辛刺史行了一礼。
“既然李大人不欢迎,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下官告退。”
何通判才刚走去,柳多志也站了起来,恨恨地望了李全一眼,同样告退了出去。
辛刺史也没有多做挽留,他也不愿意左膀右臂当着他的面打了起来。
不错,一月的时间,何通判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这也正说明了这姓何的能力。
待两人都退出去后,辛刺史才重新笑了起来,朝着一旁的座椅摊摊手,话语也柔和了起来。
“坐吧,这几日的路途很辛苦吧。”
“还好。”
李全点点头,坐在了一旁,然后辛刺史让人上来换了热茶,这才朝李全看去。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吧?”
“大人......”
李全心中的确有很多问题,但是摸不着辛刺史话中的重点,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发问。
“哎——”
辛刺史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脸上满是忏愧。
“悔不该当初啊,之前我要是听你的安排,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模样了。明知道他们跟之前的宋志行是一伙的,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呃!”
李全有些错愕地望着辛刺史,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于是脑袋一低。
“下官不敢。”
辛刺史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多礼,然后脸上满是苦涩。
“想必你在回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吧,今年的山东路多半又是一场大旱,等到秋收一过,潍州城内外估计到处都是前来就食的难民。”
呵呵,这还不是你自己作死。
李全心中腹诽不已,但脸上平静如常,同时也一言不发,因为他大致明白了辛刺史的意思。
果然,只听对方继续开口道。
“可咋们哪里还有粮食给他们吃啊.......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渡过这个难关......不然......哎!”
这几句话倒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打算,如果李全拿不出办法的话,他就要抛弃李全,跟那些士绅狼狈为奸了。
李全闻言,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他可不管辛刺史心中苦不苦涩。
毕竟以后很多的事情都需要刺史在后面撑腰,如果连辛刺史都投敌了,那他还不如回中都投靠完颜恪算了。
“咋们不是有仓平常吗?”李全明知故问,因为这些之前钱贵都已经给他汇报过了。
“咳咳......”
辛刺史听李全发问,登时羞愧不已,明明李全临行时候的都提醒过自己了,但没想到自己依然上了个大当。
一下子底气就有些不足了,细声细气地说道:“这就是我后悔的地方......”
李全面色一肃:“还请大人细细道来。”
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他明知故问便是为了掌控话语权,一个强势的刺史和一个心有惭愧的刺史,哪个更好对付自然不言而喻。
“你走之后......核对盐钞数目......查抄多余的私盐.......然后消息走漏,让他们把常平仓给烧了.......”
“所以咋们州内现在没有一粒多余的粮食了?”
“......夏税已经送走了,而秋税......恐怕等不到了。”
辛刺史话中的苦涩愈发深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被士绅们抓住把柄,以至于对柳多志二人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以免最后的退路断了。
“这个时机把握的可真是不错啊,专程将时间选在了夏税之后,想必之前的账册已经做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毛病了吧......”
“不错,事后本官立即派人彻查账册,但很可惜,留下来的账册中,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辛刺史沉沉一叹,身上的气势也支撑不下去了,犹如一个无奈的小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