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本又把屋门的锁砸开,进去一看,基本的家具还都在,就是屋里有一股霉味儿,特别呛鼻。
他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从屋里收拾到屋外,又找来了石灰,重新把屋子都刷了一遍。
到了天黑,他还没忙活完呢。
今晚他就不准备回去了,把炕烧热之后,好歹在炕头上蜷缩着眯了一会儿,第二天接着干。
反正现在是冬天的农闲时刻,地里又不需要干活儿,齐世本有大把的时间收拾房子。
几天之后,房子彻底收拾好了,屋里被刷了一遍之后,干净亮堂了许多。
找了个黄道吉日,齐世本搬了点儿东西进来,算是搬家了,然后又请村里的亲朋好友来吃了一顿。
村里人就是这样,既成事实便是真理。
齐世本在村里安顿下来之后,琢磨了一下,他要想打土豪分田地,首先要开一个头。
这个头从哪儿开好呢?
想了又想,他想起了当年二小姐走的时候,跟他说过,家里的地如果有人种,便由着人家种去,爱交点儿租子就交,不爱交就算了。
那些地,是被齐世本分给村里,还有附近几个村的一些人种了,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象征性地交点儿粮食,被齐世本藏在山洞里了。
既然那些地表面上还属于李宝财家,可是实际上已经属于租种的村民了,齐世本就想开一个会。
头痛呀!
这会怎么开呢?
看看身边熟睡的儿子和小媳妇儿,齐世本都有些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了。
可现在,他不但挑着这一家的重担,还要时不时地照顾一下二嫂和侄子,再要做好王连胜交给他的任务,齐世本觉得自己的担子有千斤重。
不管了,明天再说吧,齐世本安慰着自己。
到了第二天,齐世本跟金雪花和三儿交代了一下,就回到了李家老院。
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已经用钥匙打不开了,齐世本无奈何,只好用锤子砸开。
他来到原来的正院中,进了李宝财的寝室,那里有个地窖,地窖也上着锁,同样也是多年没打开过。
撬开了锁,齐世本下到地窖里,从里面的箱子里拿出了那叠已经泛黄的地契和一个卷边的本子。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齐世本可识了不少的字。他出了地窖,来到光线明亮的地方,开始仔细地翻看着这些账目。
心里有数后,齐世本先把村里租地的租户都通知一遍,说有关于地的事情跟大家商量,然后又让他们去通知别的村里的租户。
一听是关于地的事情,这些租户下午就急忙赶来了,一个个脸上带着焦急和慌乱的表情。
租户们挤满了前院,齐世本搬了个桌子放在台阶上的平台上,桌子上堆着地契和记录租户情况的本子。
“齐管家,这些地又要收回去么?”租户们一个个低头哈腰地,生怕得罪了齐世本,尽量给他戴着高帽。
这话问出了所以租户的心声,个个屏声静气地竖起耳朵,战战兢兢地看着齐世本。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呀!
这是人人都非常关切的大事。
齐世本看了看跟他一样可怜的穷人,也没回答,只是拿起了纸笔抬起头:“来,大家一个个地来,把你们租的地和家里有几口人都来重新登记一下。”
听到这话,租户更愣住了。
登记自己租了多少地,这个还能理解,这个齐世本为什么还要登记他们家的人口呢?
“都照实登记,所有结果都由你们自己负责,以后不许反悔。”齐世本为了怕他们弄虚作假,又非常严肃地重申了一遍。
“齐管家,你登记这个做什么用?”有人不解,大着胆子问。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你只管把你租住的地和家里的人口报上来就行。”齐世本头也不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来,大家听好了,家远的先过来登记,本村的稍微等一会儿。”
好吧,虽然疑惑不安,租户们还是把自己家的情况都报给了齐世本。
齐世本登记了几户,看着已经登记好的还站在院子中,乱哄哄地跟人议论着什么。
他站起身来,高声说道:“登记完的可以先回家,三天后的头晌,大家还是到这里听信儿。”
登完记的租户,怀着各种忐忑的心情,只好散去了。
一直登记到掌灯,齐世本这才算把这六七十户租户的情况都摸了个底。
接下来的三天,齐世本连本村都没回,一个人窝在李宝财家西院的小屋里,仔细地看着登记表。
看着有地多人口少的,就把地划出一块,匀给地少人口多的家庭。
三天后,他按照远近、家口等情况,终于把地都给分配好了。
天刚蒙蒙亮,就有租户耐不住性子,早早就来拍门了。
等人都到齐了,齐世本把早已做好的分配方案告诉了大家。
“原来问人口,是为了分地呀。”家口少的有些后悔,忘了把三十里地外的丈人家也算成自己家人了。
“哎呀,家里的小嫚儿也算一口人呀,早知道,去年不应该让俺大嫚儿出门子了。”有的人捶胸顿足地后悔。
“可不是咋滴,俺爹刚死了一个月呢,要是多活几天,还能多分点儿地。”
“齐管家,齐管家,俺儿媳妇再过七个月就生了,算不算一口人呢?”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都在后悔自己当时没多报几口人。
齐世本不为所动,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地分给了大家。
见没了改变的希望,这帮人又开始问起了最担心的问题:“齐管家,我们租这些地,每亩要交多少租子。”
其实,齐世本这次大包大揽地把地分出去,他就没打算要租子。
不过,想想现在的形势确实紧张,国共两党已经明确地打起来了。
上了战场的战士们要吃饭穿衣,如果他此时说不要租子,只怕到时候,他完不成捐粮的任务。
他早就核算好了,马上回答:“每亩地交二十斤麦子,五十斤苞米,遇到灾年可以一粒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