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佞跟神王完全不同的风格让老的人不知所措,说谎的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尽情地嘲弄着这一切。
人的头吐出无数血块碎齿,老的人忽然冲说谎的人恶狠狠说道:“闭嘴!”
说谎的人缓慢地说道:“遵命,大人。”
但那双蜥蜴一样的眼还是眯着,他在无声地放肆狂笑。
此后狮子只剩一只眼。
柳佞缓缓地擦了擦刀,从容不迫地说道:“如何?你要相信我绝对敢,就算牺牲整个神族,我都敢拉你们一起死,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我已经这么老了,我根本不在乎。”
神王几乎要发抖了,说好的他脸皮厚就算是世界陷落之后也有办法投诚到对方那边去当宰相呢?
说好的大不了他就去逃命呢?
老的人缓缓说道:“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人,对吗?”
“彼此彼此啊。”
“那我就告诉你我们剩下的计划好了,完全清除恶鬼几乎是不可能的,恶鬼那边有我们未知的帮手,他们行事不像恶鬼,很大概率上,可能是神。”
柳佞心头暗暗一惊,却故作镇定地说道:“看来你们之间有叛徒。”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世界陷落之后,必然会有恶鬼在此界逃窜掠食,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杀了他们。”
柳佞一拍巴掌:“哦!原来我们需要用整个神族去替你们擦屁股,然后再让你们踩着我们的头去在人界和妖界当中横行霸道,凭什么?请问?凭什么?”
老的人不说话了,柳佞是在刻意地把结局拉向最坏的方向,这个老头实在是太过不要脸,这不是谈判的时候该扔出来的词汇。
大家不应该温文儒雅地坐在桌子两端,委婉地发表意见么?
“我们也无法阻止世界的陷落,这是你们必须要接受的事情,跟我们合作,才有可能在将来形成最好的局面,不是吗?”
老的人声音变得很冷,说谎的人用蜥蜴的双眼在老的人和柳佞之间来回游动。
“是啊,我差点忘了,世界陷落不可阻止。”柳佞的气势一下子变弱了很多。
“下一次,是神族力量衰弱的日子,跟我们合作,是你们最大的好处。”
“让我想想。”柳佞背着手,用烟杆敲着后背,他的护心镜在雨中反射出丝丝银光。
老的人也不再言语,说谎的人在这个空隙当中,忽然高兴起来:“来啊,亲爱的神王,我给你再讲一个故事如何?”
神王看着柳佞的背影,没有说话,柳佞也没有阻止。
说谎的人已经自顾自开口了。
“以前我们是没有凤凰树的,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最高的山上长出了凤凰树,有人说,凤凰树结的果可以让被恶鬼咬伤的人痊愈,于是那一年,作为一个贱民,我被派去采摘凤凰果。老爷承诺,如果我能拿着果子回去,他就会让人在我的名字下,记下诛杀恶鬼的功劳,让我成为平民。”
“哦?”神王微微睁大了眼,“他家里有人被恶鬼咬伤了吗?”
“没有,但他要拿这东西,去讨别人的欢心。”
灰尘在空气当中散漫地飞舞,房间里有一股老旧的气味,像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回来了。
宁天霄默默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桌子上还摆着白瓷的茶具,杯子里有几片成了干的茶叶。
没有人在。
宁天霄想要远路返回,门却缓缓地关上了,宁天霄没有挣扎着跑出去。
头顶的灯火还在温吞地亮着,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你觉得这样怎么样?我的实力最弱,由我去做诱饵,你们负责诛杀他。”
是明后,这个一脸书卷气的人,是准备自己独身赴死的。
怒巴哈一把把明后抓起来:“说什么混账话!”
临克的声音沙哑无比:“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我们曾经承诺着共进退,就没有让你一个人去做诱饵的道理,要么一起活着,要么一起死。”
明后把书卷起来敲着头,苦恼地说道:“我只是去做个诱饵,不是去送死。”
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有话想说。”
宁天霄看向桌子的对面,宫止坐在长桌对面离他最远的地方,面容肃穆,略带悲戚,他意识到宫止想说什么了。
“我有话想说。”宫止重复道。
一瞬间,所有的豪言壮语、关心、计划、争论,都安静了,他们看向宫止。
宫止的脸色很苍白,他说:“我想离开这里了。”
明后先说道:“当然要离开这里了,我们赢了这一场,就能离开这里,向北方行军。”
但宫止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做错了事情,我引以为傲的计算之法出现了错漏,我被骗了。”
他脸色苍白无比,手中颤抖着,拿着一张纸,纸上有一个数字,宁天霄离得太远,看不清纸上写了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四百三十四,跟他原本计算出来的差别太多了,整整差了四百年。
“我们本该用数百年的时间来改变这一切的,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我毁了,我是天下的罪人。”
风姿问道:“怎么了啊宫止?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
宫止看着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很久之后,幽魂一样说道:“没什么。”
他说:“我需要回神族一趟,剩下的事情,回来再说吧,你们要小心些,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主动出手,切记。”
宫止推开门,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离开了,剩下的十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宁天霄知道,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以为下次的世界陷落只有三十几年,他需要三界的联合来达成抵抗恶鬼的目的,因此而引发了战争。
但是他原本可以用更长的时间、用更温和的手段来做这件事,原本不用有这么多人会死。
长桌旁的人又消失了,但这次,茶杯里有温热的茶,风姿热情洋溢地给每个人倒茶,吞日坐在桌边擦拭自己的剑。
宫止回来了,他再次踏入这间院子,脸色仍旧无比苍白,往日他身上的骄傲仿佛在这一明一暗之间已经消失殆尽。
宫止坐在桌边,吞日首先站起来说道:“他们已经打到了城下,我们必须出手!我们已经忍气吞声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