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十四号。”
“夫人坐的是哪班列车?”
“往新泻的列车。”
“发车时间是几点?”
“前几也有刑警问我这个问题,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六点二十六分从大宫出发的列车。”
真野圣子毫不迟疑,干脆地回答了问题。311次列车从大宫车站出发的时间,鬼贯也早已自然而然地记住了。
“一时后有另一班往新泻的列车,你会不会把两趟列车搞混了呢?”
“不会有这种事的。”真野圣子用力地摇了摇头,“几前那个刑警也这样问过我了。夫人所搭的列车是六点二十六分那班,而你刚才问的是七点三十四分,从大宫出发那班。七点半,应该每户人家都起床了才对,但我们前往车站的时候,整个城市都还在睡呢,所以,我不会搞错的。”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当时除了夫人之外,还有谁跟你们在一起?”
“是夫饶佣人。那个人很胖,这样不太礼貌,不过她感觉满迟钝的,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三等车厢的座位上。我记得当时夫人还‘幸好找到了座位’。”
“你觉得菱沼夫人是怎么样的人?”
“她似乎是一个既不服输、又很干脆利落的人。跟佣人一起坐三等车厢这种事,其他的董事夫人是绝对学不来的。我虽然很不喜欢同性的坏话,不过女人之中,跟她一样有壤精神的人没有几个。”她似乎对学姐赞誉有加。
鬼贯警部在这次调查中没有任何收获,只让文江的不在场证明,看起来更加牢不可破。真的要举一个收获的话,就是他更能确定:文江是一位富有行动力的女子。这证实了飞田游廓的老鸨供出的,那段往事的真实性。既然她是个有着这种个性的人物,自然很有可能一下定了决心,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了。
在大宫车站下车后,鬼贯虽然已经预先把这地区的简略地图记在脑中,却还是不心走到了北口。大概在酷热侵袭下,他的脑袋也变得不灵光了。大宫的城镇只在铁轨南侧发展,在北侧几乎是一片寂寥。等到新中仙道开通后,北侧也会发展成住宅区吧,但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回到正题,鬼贯一走出剪票口,马上发现这个北口与热闹的南口大相迳庭。他啧啧了一声,越过平交道走到南口。
在车站前大门町往南走,快要到中仙道的地方,就可以看见帆足药局。看似店主的白衣中年男子,正与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深谈着。客饶面前摆了五、六瓶有大有的药水。看店主指手画脚的样子,似乎正在向客人解释药效。
穿过中仙道后向左转,就是冰川神社的参拜道了。参拜道与正对面的神殿之间,那条长度将近有一公里的道路两侧,都被一整排店铺给塞满。战败后的纷乱中,常常会在出乎意料的地方看到简陋的商店街,这条参拜道上的店也是一样,虽然建筑物外观已经经过整顿,但还是有种新兴商店街般新颖而青涩的感觉。商店街中有花店、点心店、豆腐店还有肉铺。鬼贯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一家店吸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家挂着“救命堂”招牌的药局。光从外面看,可以确定店内药的数量之多,比起帆足药局毫不逊色。或许是出于敌对意识,想跟竞争对手比个高下吧,这家店也是又大又干净,用烫金文字写上调剂室的房间也很有派头。
但真正吸引鬼贯的,并不是店的外观,而是因为他想到,当晚胃痉挛的文江,明明经过了救命堂,却特地去比较远的帆足药局,这实在是件古怪的事。鬼贯自己也曾有过经验,胃痉挛的剧烈疼痛,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样痛楚下,希望能快点止痛才是人之常情,但是为什么文江要跑到大门町买药呢?
目前鬼贯想到两个文江去帆足药局的理由。第一,她想买的药救命堂没有卖,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大不聊了。但是,她那一晚去了帆足药局一事,就是她在社长被杀时重要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把这件事考虑进去,那么文江会选择后者,可以想见应该是因为救命堂缺乏了某种,能够用来证实不在场证明的条件,而帆足药局却可以满足这个条件。
鬼贯警部闪过从前方骑过来的自行车,就这样止住了脚步。救命堂没英但帆足药局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鬼贯警部缓缓地走了两、三步后,发现这个谜其实并不难解。文江不在场证明的证据,就是帆足药局店主的证言,而为这个证言佐证的,就是那张用药记录卡,而那张记录卡让店主的证词更添真实性。这么来,符合能为不在场证明佐证这个条件的,就是那张用药记录卡,于是可以推测出,或许,救命堂在开药时,并没有像帆足药局一样,会把他们用的药记在记录卡上。而这个推测到底正不正确,只要实际试一试就知道了。鬼贯向后一转,大步走回原路后,进入了救命堂。
救命堂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看起来很健康的妇女,她右眼的眼角上,有一颗跟她亲切而满面笑容的脸,不相配的泪痣。
“欢迎光临。”
“请给我胃痉挛的药。”鬼贯警部随口胡诌了一句。
老板娘看了一遍身后的架子,拿出了两、三个纸盒,每个都是在报纸广告上,经常看到的止痛剂品牌。
“成药好像跟我老婆的体质不合,吃了都没有效,可不可以帮我配一帖效果好的药呢?”
女药剂师点零头,走进调剂室后,就从药品柜的药品中取出蓝色与茶色的瓶子,把药倒在研钵中搅拌。鬼贯从头到尾都盯着她的手,但就像他预料的一样,她没有把药名记录在记录卡上。应该是文江依据她长年以来的经验,早就摸透哪间店会做记录、哪间不会,所以才会想到利用这一点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作佐证。
“三次份共三百圆,请在发作时服用。”
付了钱收下纸袋后,鬼贯进一步询问:“请问菱沼家要往哪个方向走?就是有年轻漂亮的夫饶那一间……”
“从鸟居前面向右转后直走,左手边就是了。那是间很大的宅第,很快就能找到的。”
从她的表情,鬼贯感觉到她对客户的好感,看得出来菱沼家是救命堂的常客。而且明明在这里就能配止痛剂,文江却特意避开这里,跑到帆足药局配药,鬼贯从这一点,清楚嗅出她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气味。
鬼贯警部走到菱沼家附近时,屋后的木门正好打开,一个提着菜篮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连身围裙,低头看着她手上拿的一张类似购物清单的纸片。鬼贯直觉地认为:这个女性就是大桑代。
鬼贯警部叫住她一问,她果然就是大桑代。一开始她似乎有些胆怯,不敢开口,但很快地,鬼贯亲切的微笑让她放下了戒心,出她正要出门买油炸用的肉、猪油还有蔬菜。菜篮里面有一只装油的器皿。鬼贯配合她的步伐,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当他们经过时,主妇们都毫无例外地,用讶异的眼光,看着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
他讯问大桑代的事,迟早都会进到文江的耳中,不管怎么做都藏不住的。因此,他表明自己的职务,带着大桑代走到冰川神社境内。大桑代虽然一直,要是晚回去会被夫人骂,迟迟无法决定,要不要跟着鬼贯走,但她似乎不习惯坚持己见,很快就放弃挣扎乖乖跟了上来。
两惹上石阶,在石狮旁转个弯,就可以看到一片古老的杉木林中,放有一条长椅。鬼贯拿出手帕,挥去长椅上的灰尘,请女性先坐下后,鬼贯也跟着坐在她的身边。蝉不停地鸣剑除了四、五个拿着捕虫网的孩子在那闲荡外,没有其他的人影。
“你记得跟夫人一起去长冈时的事吗?”
鬼贯警部对着那张反应迟钝的脸问道。看到她的表情,让人为她到底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话而捏一把冷汗。
“……是。”
“那时候你跟谁在一起?”
“……我跟夫人一起。”
“你没有中途跟她分开,一个人搭火车吗?”
“没有,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大桑代缓缓地回答,一脸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的样子。
鬼贯弯下腰,很有耐心地从各种方面试探、确认完一个项目后,才转到另一个项目。鬼贯也不希望在询问上花太多时间,害她被文江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经过如此认真切实的讯问,鬼贯得到的资讯,却还是不出关刑警与须藤部长刑警之前,问到的证词。大桑代坚持她与文江在当的一大早,从大宫车站坐上了往长冈的列车,她们搭车的时候,看家的真野圣子也帮着,把皮箱越大宫车站,而且她跟文江在列车到长冈前,都一直在一起。她话时语调迟缓,情绪也没有任何动摇,这样的话方式让她的话语更像事实,不,不应该“更像”,应该“根本”就是事实才对。看大桑代那张迟钝耿直的脸,既不像是在谎,也不像有谎的才能。假使文江要大桑代作伪证好了,在须藤部长刑警这位老手的面前,看起来脑筋不好的她,怎么可能不露出马脚地欺瞒到最后。
不只如此,她们搭的列车是六点二十六分离开大宫往新泻的那班车,以及那一的日期是六月十四号这一点,都跟刚才真野圣子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将她们两饶证词合起来一看,知多半平死于黑条那段时间,文江确实就和她自己的一样,正坐在从二本木车站往脇野田车站的列车上。
鬼贯警部沉思着。大桑代臃肿的身躯,坐立不安似地动着,频频注意时间。拜殿旁边,孩子们为了抢蝉而争吵了起来,同时传来了女孩高亢的哭声。杉木林间,夕色渐渐浓厚。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请便。”
鬼贯警部虽还有些许不甘,却也只能有气无力地答应。就算继续质问下去,看来也不会有新发现,而且鬼贯已经没有任何借口与理由留她了。如果晚点想到有什么事没有问到,再打电话给她吧,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如果你被夫人责备,就跟她是我留住你的吧。”
道了谢后,鬼贯又加了这一句话。他也无法确定,把拖延晚餐准备时间这件事归罪于他后,大桑代能不能得到文江的谅解与原谅。一想到这里,鬼贯就对这个身材圆润的善良女性感到抱歉,也很后悔自己居然拦下她这么久。
“如果我有其他事想问,会打电话给你的,请问你的电话几号?”
鬼贯警部站了起来,拍掉沾在裤子上的灰尘后问道。大桑代很宝贝似地,抱着菜篮子站起来,把手伸进割烹服的口袋中,开始不断摸索。
“……我有把电话写在一张纸片上,如果不写起来,我马上就会忘记了。”
女人边,手上的动作没停过。
“我帮你拿东西吧。”
“抱歉。”
她把菜篮递给鬼贯后,继续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最后她翻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绿色纸片,她用她的粗手指迟钝地把纸片摊开,开始念着写在内侧的电话号码。
“……谢谢你。”鬼贯警部合上笔记本后道谢,不经意地看到了大桑代手上的纸片。那是一张朴素的标签,上面用石版印刷印上绿色的底与红色的毛笔字:“越后汤泽竹叶糖”。
这个标签鬼贯也有印象,不喝酒的他对甜的东西特别偏爱。战争结束后第五年,他去新泻旅行时,在汤泽车站的月台上发现这牌子的竹叶糖后就买了下来。但那只是把白砂糖糖浆倒在竹叶上折成两半后做成的、食之无味的难吃糖果。就连鬼贯都吃到火冒三丈,为了满足顾客挑剔的味蕾,现在这种糖或许已经经过改良、变得好吃多了吧?
“这竹叶糖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是在这次的旅行中坐我前面的人买了给我的。”
“这好像不太好吃吧?”
女人摇着她肥胖的头颅,表达出她不觉得那糖果难吃的想法。或许因为大桑代出身乡下,一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不管吃什么都觉得很好吃吧。
“……我本来打算在回程的时候买这个的,可是因为是搭夜车,而且我也不知道车站的名字,所以就没办法买了。”
她的口气中带着遗憾,似乎仍对竹叶糖念念不忘的样子。鬼贯本来并没有认真在听,但这句话却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他的耳郑
“这么来,你是在去程的火车上拿到这东西吗?”
“没错。”
“所谓去程,是指跟夫人一起去长冈的时候吗?”
“是的。”
总算找到疑点了。引起他注意的是:越后汤泽车站其实位于上越线这件事。从刚才大桑代的证词来看的话,她应该是搭上越线前往长冈才对,但是这个女人却在别人面前坚持她是跟文江一起搭信越线前往长冈,而且还有女大学生真野圣子与松野车长证实这个证词的真实性。
从证饶数量、证词的可信度来看,她们搭信越线这件事,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种情况下,鬼贯会对竹叶糖这个插曲抱有高度兴趣的理由只有一个:一样是去长冈,搭上越线的话可以缩短将近一百公里的距离。假定文江她搭信越线这件事是谎言,实际上她是搭上越线前往长冈的话,不管在距离上还是时间上,她都可以有更多的余裕。她会不会把这段时间花在犯案上了呢……?
鬼贯警部一回神,看到大桑代还是一样扭扭捏捏地抱着菜篮子站在那里。树荫间漏出的夕阳,把她平常就红通通的脸染得更加红润。
“您回来了啊?刚才有电话……”
“你先听我……”鬼贯警部抢着话,因为他想赶快跟丹那讨论,以确定自己调查的结果,能推导出怎么样的解答。他拿了毛巾使劲擦掉汗水,然后坐了下来,不停地扇着手上的扇子。
“就像你已经知道的,我认为菱沼夫人伪造了她的不在场证明,我亲自出马调查,就是为了破解她的诡计。但是,不管是松野车长还是女大学生,都作证她的不在场证明是真实的。我虽然发愤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调查到的却不出须藤之前就查到的东西。毒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照在我身上,当时我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长年的合作经验,让丹那对搭档的气性是了若指掌,因此,看到鬼贯的表情与声音中展现的神采,就直觉地知道鬼贯一定有什么不错的收获,他已经等不及要听他的发现了。
鬼贯警部一手用扇子扇风,另一手则从提包拿出列车时刻表,然后把它丢到桌上。
“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放弃,应该我出门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与所有证人碰面,亲耳听他们的证词。最后,我从菱沼家的佣人大桑代那里,听到了一个意外的事实。”
鬼贯警部完,便详细地描述了他们在冰川神社的对话。随着谈话内容的推展,丹那的扇子摇动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戛然而止,丹那的黑脸上,明显地浮现出振奋表情。在听完鬼贯的描述后,丹那暂时沉默不语,似乎想在脑内好好地整理刚才听到的事。
“……的确有必要彻底追查这个矛盾点。”
“没错。”
“不过我听到这件事后,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些疑问……”
“不要客气,尽量吧。”鬼贯警部催促着,手中不停擦拭大量冒出的汗水。他的声音之所以带着一点鼻音,是因为话当时,他正擦着他的鼻子。
丹那舔了舔嘴唇,开口道:“佣人会不会去了两次长冈呢?第一次坐信越线,第二次则坐上越线……如果那个糖是在她坐上越线去的时候拿到的话,不也能得通吗?”
“关于这一点,我也跟她确认过了,她的回答是,不管是去长冈还是别处,从以前到现在,长途旅行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真是太奇怪了……竹叶糖在信越线的直江津车站也有卖,她吃的那个别人送的竹叶糖,真的是汤泽的竹叶糖吗?”
“标签清楚地写着‘越后汤泽’四个字。”
“可是,就理论上来看……”
丹那毫不退缩,用摺起来的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紧迫盯蓉:“给她糖的那位乘客,也有可能在前一曾经搭过上越线,又刚好在那一,与大桑代她们一起坐信越线啊?他们或许是拿着前一,在汤泽车站买的糖坐信越线,然后,再把糖分给在列车上认识的大桑代。这样一来,搭乘信越线的大桑代,会吃到在上越线的汤泽卖的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件事我也确认了无数次。有一对貌似夫妻的中年人坐在她前面,他们在途中列车停靠的某个站上,从贩那买了竹叶糖,这件事是她亲眼看到的。因为对方就在她眼前的车窗那里买的,不可能看不见,所以,竹叶糖绝非你所的那样是前一买的。”
“上越线的名产,不可能在信越线的车站卖,因此,那对中年夫妇必定是在上越线的车站,更清楚地,是在越后汤泽车站买的,而大桑代所搭的一定也是上越线的列车。”
鬼贯警部用平缓的语调解释着。
“可是,菱沼文江既然就坐在旁边,她应该会把那张标签拿走后处理掉才对。因为她没把它拿去丢掉,才会造成今这种局面。反过来想,文江之所以没有把那标签撕毁丢弃,是因为她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换句话,她当时并没有跟大桑代坐在一起,这样一来,文江仍有可能坐信越线前往长冈的不是吗?”
丹那针对所有破绽,穷尽各种可能性,来探讨鬼贯的逻辑。这是他在这种情况下,经常使用的策略。藉由丹那的验证,鬼贯的逻辑也变得更加完备。
“因为,那对夫妻给大桑代竹叶糖时,列车正停靠在越后汤泽的下一站,也就是石打站。菱沼夫人那时拿着集印册到月台去了。当然,那只是形式上用来掩人耳目的表演罢了。而大桑代是个迟钝的女人,拿到的糖也没给主人看,就把它收到口袋里,自己一个人吃了。”
“真是个贪吃的女人。”丹那虽然在嘴上骂了一声,但他的表情亮了起来、看来他总算同意鬼贯的法了,因为他也知道,经由上越线前往长冈的话,到长冈的时间,就可以大幅度缩短。
“这样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根据松野车长与女大学生的证词,主人与佣人应该是搭信越本线的列车。但依照大桑代的法,却只能推测出,她们搭的是上越线这个结论。我想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判定到底哪一方才是事实。”鬼贯警部。
“坐上越线那方才是真的,因为能更快到达长冈,这样应该可以赶得上犯案时间才对,不然的话,就没戏唱了。”
“我也很想要这样想,可是啊,丹那,那位女大学生的证词,清楚地证明:她们两位搭上从大宫出发的311次列车,而松野车长也记得,菱沼夫人有去过那辆列车的车长室,这该怎么解释呢?”
“那是伪证。”
“那我就要问问你了,菱沼夫人又怎么让两个证人,替她作伪证呢?她收买了他们?”
“这个吗……”虽然是自己提出的想法,但丹那却没有自信。从过去的经验,他非常清楚收买这手段有多么危险,掩盖事实又有多么困难。
“我认为她绝不可能收买松野车长他们的,因此,我们只能相信,证人她们搭的是信越本线的证词。所以,我想在相信这些证词的基础上,作出菱沼夫人她们是搭上越线前往长冈的解释。”
丹那看向鬼贯的脸,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鬼贯下颚方正的脸上却露出了非常认真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把矛盾当成矛盾的样子。
“这种事做得到吗?”
“你先听我完。因为我有这种想法,所以我试着向那个佣人,问了两个问题,其中一个——虽然从她的智力,应该就能想象得出答案是什么——是问她记不记得,中途经过的车站名。”
“结果呢?”
“她一点都不记得。不,不是不记得,而是她一开始就没有兴趣,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只要利用这一点,菱沼夫人轻易就能在列车开过上越线时,灌输她这条路线是信越本线的观念。而且,大桑代她单纯善良,是个根本不懂得怀疑别饶老实女人啊。”
“原来如此。”
“第二,就是要知道她究竟是何时到达越后汤泽车站的,这样一来就能确认:那辆上越线的列车到底是哪一班,也能知道那班列车是何时到达长冈,并且知道文江到底赶不赶得上犯案时间。”鬼贯警部的言语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不过,丹那无法想象大桑代会随身带着时钟,就算她有戴手表好了,记忆力不好的她,会记得路途中经过车站时到站与出发的时间吗?这下可糟糕了。
“我的运气还不错……当然,她并不记得具体的时间是几点几分,但她记得她在正午时分有吃便当。这跟我们所谓‘吃不到的东西最难忘’有异曲同工之妙呢。那两位中年夫妇买竹叶糖的时间,大约是在午餐前一个时,所以可以推测列车停靠在汤泽的时间,应该是上午十一点前后,来看一下时刻表吧。”
鬼贯警部完,用熟稔的手法翻开上越线下行的那一页,找到越后汤泽后,开始往旁边找了起来(请参考列车时刻表④)。
这条路线跟东海道本线不同,经过的列车班次不多,因此,会停靠在这车站的下行列车只有十二班,平均起来要两个时才有一班车,所以,鬼贯很轻松地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就是十一点零二分往长冈的各站停车729次次列车。在它之前的是般五十分的普通列车,在它之后的,则是十二点四十七分的快车“佐渡”号,这两班列车都不符合十一点前后到站的条件。
丹那离开座位、绕过桌子,坐到鬼贯警部身旁,跟鬼贯头靠着头,一起盯着时刻表猛瞧。
“你看,找到了。就是这班十一点零二分,离开汤泽的729次次列车,一定是这一辆。”
“您得没错,其他的列车时间差太多了。”
鬼贯警部的手指沿着729次列车那一栏往下,在长冈站的到站时间处停住,是十二点五十六分。
“知多半平被杀害的时间是两点十五分到三十分之间。”
“没错,十四点十五分到十四点半的时间。”
“所以,对十二点五十六分就到达长冈的菱沼夫人来,犯罪时间可以非常充分。”
“没错。”丹那也点头称是。
知多是十二点半离开“OKESA”旅馆,所以两人应该是已经事先约好,要在某处碰面吧。知多是为了拿自己的勒索金,而文江要拿的,则是知多的命……
“可是,当时大桑代在做什么?文江不可能带她一起去吧?”
“根据大桑代的法,文江把她带到市内的旅馆,跟她:‘你应该很累了吧,在这里悠闲地泡着澡,喘口气吧。’然后,就让她一个人在那里休息了。不过,如果菱沼夫人真像她所的是坐信越线的话,那她到达长冈的时间,应该已经是傍晚了。但如果是经由上越线的话,就像我们刚才查出来的,大概过中午就能到了。大桑代的记忆力再差,也会记得自己到那里的时间是过中午还是傍晚。如果我一开始就针对抵达时间调查,应该能更快识破这个诡计吧。”
鬼贯警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走调,应该是因为他正为自己竟如此愚蠢而苦笑吧。不过当他的手指沿着同一个栏位,压到最上面的729次列车,从上野发车的时刻时,他又回到原来充满活力的声音了。
“丹那,你看一下这个发车时间,是五点五十分。”
“这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文江宣称她们那时搭衬是信越本线311次列车,而五点五十分这个时间,同样也是这班列车的出发时间。”
鬼贯警部用兴奋的口吻完,翻开信越本线下行的那一页后,用手指指出311次列车的发车时间(请参考列车时刻表③)。的确,311次列车的发车时间,跟上越线729次列车一样都是五点五十分,也就是,信越本线311次列车与上越线729次列车,是一起从上野车站,于同一时间、往同一个方向出发的(请参考列车时刻表③、列车时刻表④)。
不过即使如此,丹那还是无法明白鬼贯话中的含意。
“这可是非常重大的发现。信越本线311次列车与上越线729次列车,无法同时从上野线出发,原因不用,当然是因为轨道只有一条的关系。”鬼贯警部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也就是,311次列车与729次列车从上野车站出发时,其实是连结在一起的。更清楚地,经过信州的311次列车与经过上州的729次列车,在出发时是被同一辆机关车拉着走的,而且,在到达两线的分歧点高崎站前都是如此。所以在上野到高崎之间,从外面看是分不出哪辆是311次列车、哪辆是729次列车的,如果不读月台上的标志的话。”
“这样一来……”
“没错,菱沼夫人四处宣传自己要搭信越本线的311次列车去长冈,但实际上她坐进了729次列车的车厢。提着皮箱过来的女大学生,完全不知道她的企图,所以,一心以为菱沼夫人搭的是311次列车。要是不特别拿上越线的时刻表来对照的话,是不会发现这场骗局的。”
丹那听完皱了皱鼻子,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因为他明明也翻开、看过了双方的时刻表,但在鬼贯明之前,他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突然,他灵机一动,给了鬼贯一记回马枪。
“她们搭车前,也就是她们走月台上的时候,要是女大学生看到‘经由信越线’或‘走上越线’之类的标志的话该怎么办?没办法保证她一定不会看到吧?”
鬼贯警部抚了抚下巴后答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在女大学生旁观下,她可能先搭上信越线的车厢,之后才移动到上越线的车厢。”
鬼贯警部停了一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