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宗觉得唐恪很有见识,于是,在免去徐处仁、吴敏宰相后,拜唐恪为少宰。宋钦宗对唐恪寄予厚望,期望他能像当年治水那样勇于负责,敢于担当,挽救时局。
朝廷于是组成了以唐恪为宰相的新班子,班子其他成员为:何栗任中书侍郎、耿南仲为尚书左丞、陈过庭为尚书右丞、李纲知枢密院事(仅挂名而已)、聂山同知枢密院事。
聂山原任开封尹,升任同知枢密院事不久,奉御笔改名为聂昌。
宋钦宗为何要给他改名?有这样一种说法:宋钦宗曾做一梦,梦中为两日所逼,颇为烦恼。有人建议,可以给聂山改名为聂昌,以此化解。昌者,双日也,将双日送给聂山,因他性格刚烈,可以镇服或驱避灾祸。宋钦宗觉得言之有理。
这天,宋钦宗对聂山说道:“山,大物也,何以为名?周昌有抗节之义,卿可改名为昌,如何?”
聂山回答道:“臣素慕周昌为人,乞改名昌。”
当时,大臣们对皇上为何给聂山改名都莫晓其意。有人猜测皇上可能是要让聂山出使金国,于是给他赐名。
以唐恪为宰相的新班子,对当时局势的判断与对策仍然分歧很大,仍然争论不休。
聂昌刚上任时反对割地议和,对战胜金人很有信心,他向宋钦宗献策道:“三关四镇,乃国家藩篱也,听说欲割让给金人?若金人得地后一旦渝盟,我将何以制之?愿勿轻与。希望陛下传檄天下,兵集都畿,坚城守以遏其冲,简禁旅以备出去,壅河流以断归路。前有坚城,后有大河,劲兵四面而至,金人若胆敢南下,则堕吾网矣。臣愿激合勇义之士,设伏开关,出其不意,扫其营以报。”
聂昌的这番豪言壮语,让宋钦宗听了不禁热血沸腾。宋钦宗当即命聂昌全面负责军事工作,并可便宜行事。然而时间不长,聂昌见河东官军屡战屡败,于是改变看法,转而赞同议和。
深得宋钦宗信任的耿南仲,自始至终力主议和。他主张效仿澶渊之役的办法,以三镇赋税来赎三镇土地,以换取两国和平。如果金人不同意,则必须忍痛割地求和。在他看来,战则必亡。
以扳倒王黼而闻名于朝野的何栗,坚决反对割地求和,他说:“三镇,国之根本,奈何一旦弃之?况金人变诈罔测,安能保其必信?割亦来,不割亦来!”
当时情况下,似乎就面临着这样两种选择:非战即和,非和即战。此外,别无选择。作为宰相,唐恪也没有济时之大略,也想不出更好的御敌保国的办法。他权衡利弊之后认为,还是割地议和,比较稳妥。
可是,何栗坚决反对,他与唐恪在御前会议上展开了激烈论辨,他说道:“河北之民,皆吾赤子。如若弃地,则并其民弃之,岂为父母之意哉”
何栗建议,立即组建四道总管,以胡直孺、王襄、赵野、张叔夜四人负责。同时向全国各地派遣使者,令诸路统兵入京增援。
宋钦宗觉得何栗所言有道理,表示赞成。而唐恪、耿南仲、聂昌则认为此方案不妥,他们坚信和议是救国的唯一途径,他们共同表示:“百姓刚要休养生息,却又要调发不已,若让金人得知,奈何”于是,传檄之议暂停。
宋钦宗最终采纳了主和派建议,决定向金国遣使求和,以租赋赎三镇。
宋钦宗令侍从台谏,马上各举荐三位可担任使臣之人。有侍从向宋钦宗举荐太常博士李若冰可以出使,宋钦宗马上召见他。可是,对若冰这个名字,宋钦宗有所反感,他说:“若犹弱也,冰犹兵也,兵不可弱!”于是,赐名若水,任命他为秘书省著作佐郎。
八月二十日,张灏兵败文水的消息传到了东京,朝野上下为之震惊。当时,宋朝君臣尚不知道金国已秘密向宋朝宣战,已再次兵分两路,直指东京。
宋钦宗最担心金人纵兵深入,他急忙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采纳主战派何栗的建议,设置四道总管府,即以东京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设置四道总管府,组建四道防线进行防御,以保卫京都安全。以大名府知府赵野总管北道,范讷副之;以河南府知府王襄总管西道,孙昭远副之;以邓州知州张叔夜总管南道,高公纯副之;以应天府知府胡直孺总管东道,朱胜非副之。宋钦宗授予各道总管府以特权:事得专决,财得通用,官得辟置,兵得诛赏。宋钦宗令他们立即做好备战,紧急之时,将以羽檄召之入卫京师。
另一方面,采纳主和派耿南仲的建议,决定向金国朝廷与金军分别派出使者,请金人暂缓进军。宋钦宗令刘岑以太常少卿身份充计议使,出使大金国;令宗泽以宗正少卿身份,出使宗望军中;令李若水以秘书少监身份,出使宗翰军中。宋钦宗限他们七日内离京出发。
同日,侍御史胡舜陟上奏,论御戎之策。他奏道:“臣观汉唐以来御戎之策有五:曰和亲,曰守备,曰征伐,曰抚定,曰羁縻。皆因时而为之。和亲守备,则施于夷狄强盛之时,汉高帝是也。抚定羁縻,则施于夷狄衰弱之际,汉宣帝光武是也。至于征伐,或施于强或施于弱,必先以中国富盛,兵甲精锐,我有万全之势,彼有可乘之隙,然后可举,汉武帝唐太宗是也。
今国家承巨奸误国内侍持权之后,海内虚耗,帑藏空竭,军律不振,士不为用,金寇乘时,肆其猖獗,长驱乎中原,围守乎巨镇。而我动天下之兵,敛四海之财,不能少挫其锋,此则夷狄强盛之时也。彼强我弱,兵不可妄用。而朝廷必欲以兵困之,不度彼己,王师轻动,于是种师中败于榆次,解潜败于南关,折可求败于汾州,刘仲元败于大安驿,实犯不韪,自取挫衄。以汉高祖之神武,而又有谋臣猛将不世出之材,破秦项如振槁,犹甘受冒顿之困,不敢与之校。乃知夷狄强盛,制之当自有术,不专以兵也。
所谓讲和守御二策,诚今日之先务。朝廷先遣三使往议和好,可为善矣。更务自守,二策并用,善之善也。伏观今日命将出师悉援太原,如救焚援溺,其势可谓急矣。介胄之士,孰不欲踊跃而前?缙绅之士,孰不欲抗议督战?然兵家善教,见可而进,知难而止,不敢必也。苟不可进必使之进,犹羝羊触藩,何利之有?徒丧军气,非惟不足以救太原,适足以取自弊之道。兵浸单寡,则有不测之祸,不可不虑。
臣愿陛下以汉高祖为法,与之讲和;以汉文帝为法,自为之备。诏宣抚司,勿督诸将决战,且据要害坚壁固守,以养士卒之锐气。竢彼有可乘之隙,我有万全之计,相时而动,以奇取胜天下,幸甚!昔突厥方盛,唐太宗不得已而事之,未几,擒颉利于北阙下。夷狄盛衰无常,臣谓陛下广宏巨之量,姑含垢忍耻以俟之,未为晚也。臣自闻河东失利,臣为陛下朝夕深思,窃谓我国爱权宜之计,无出此者。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伏望陛下断而行之。”
宋钦宗下令,将胡舜陟这份劄子传阅诸将,以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