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没有人的心能够定得下来。
也许,下一个哀嚎的就是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离我这么近。
无尽的黑暗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黑暗到底是什么?
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黑暗,是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我以前的答案。
然而,我认为这个想法不对。
我在这个房间里思考了三天。
黑暗,不是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有一个东西是看得见的,那就是黑暗本身。
什么也看不见,那说明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那是眼睛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能看见黑暗,说明我的眼睛没有问题。那不是眼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见见之时。
见非是见。
见犹离见。
见不能及。”
我的心里始终萦绕着这几句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从哪里来的。
在黑暗中呆久了,这几句话便从头脑中冒了出来。
现在,我能确认的是我的眼睛没问题,问题在于我自己——我被困在了黑暗里。
我的头脑里,还残留着一些记忆——这,其实是一个虚拟游戏,是一个真实感十分强的虚拟游戏。
我很难认知到这个游戏的虚拟性,同时我也无法逃离这个世界。因为按照游戏的设定,我的灵和肉与这个虚拟世界是完美结合在一起的。除非我找到一种方法进入到母体(Matrix),找到自己的虚拟躯体,破开游戏与我心灵的连接,否则的话,我在游戏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角色。
这是如此的真实,即便我拧一下大腿,也不可能从虚拟游戏中醒来。
拷打带给我的疼和决斗场上留下的痛,对我而言是如此的清晰。
就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又如何?那种痛感是真实的。
既然感受是真实的,那么现实和虚拟又有什么区别呢?
事已至此,我只能尽量去适应这个游戏的设定——丛林法则。
这个游戏和真实的世界很像,但却又不完全一样——虽然游戏里所有的场景都是真实世界里存在的,但是时间却明显有些紊乱。这种时间的紊乱在过去漫长年代里导致了一个情况的出现——变异。
人类、兽类、灵类在时间的洗礼下界线变得模糊不清。纯正血统的人类、兽类、灵类在这个世界上已成了罕物。
而正是这种有关纯正血统的人、兽、灵肩负起了恢复净土世界的职责。
这是古老的家族与种族传承下来的使命。
凡是有过去世印记的种族,都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成为异兽,不希望这个世界成为异兽横行的秽土。
种族的精英们历经数万年,终于找到了一种古代的魔法。这种魔法可以把时间稳定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深受时间异动之苦——种族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英雄。可这个英雄还没有开始改变世界,他就被时间改变了——种族的寿命突然降到了正常的十分之一。种族只好匆匆给英雄举行葬礼,并在祭祀中希望神明早日派另一位英雄降世。
经过无数次的调整,人类的寿命被定在了200年。这已经是最接近现实世界的人类寿命了。
虽然大多数人希望能把寿命调整得更高一些。但是另一个比较接近的寿命是700年,或30年。
后者显然太短,前者显然太长。
正是因为寿命太长的事情,形成了人族的分歧。
支持寿命长的认为万一有英雄再世,寿命太短不利于改变世界。
支持寿命短的认为万一有恶霸再世,恐怕人类会因此陷入极权而堕入黑暗时代。
这个分歧引起了一场种族内的战争。3000多人为此而丧生。
痛定思痛之后,人族最终用拳头和大脑定下规则:只要下一次魔法把寿命降到700年以下,就必须全体接受。
最终,200年的寿命出现了。
好在,200年并不是很长。人类比较满意。
然而,兽族、灵族对此结果并不满意。他们不愿意让人族来决定他们的寿命。
于是人族、兽族、灵族之间发生了一场长达1500年的战争。直到人族将改变时间的魔法毁掉,这个世界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谁都知道,在这个世界,平静只是暂时的,动乱才是常态。
当人族、兽族、灵族希望籍以英雄出世来改变世界的时候,异兽族中却诞生了一位超级英雄。这位超级英雄的理念非常多,达到五十多项,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消灭人族、兽族、灵族,或者让异兽同化他们和他们的后代。
不得不说,这位异兽族之所以这么快就出现一位超级英雄,和人类擅自使用改变时间的魔法不无关系。这种魔法让异兽的数量在短时间内翻了十万倍。在数量的强烈对比下,异兽族出现英雄的概率显然是超过纯正血统的种族的。
这既符合现实世界的规律,也符合游戏的设定。
我所处的坐标,叫作新手营。
所谓新手营,就是为了让游戏玩家尽快熟悉游戏而设计的一个独立的场景。
游戏玩家只有完成了新手营的任务,才能从新手营毕业,真正踏上游戏的历险之路。如果游戏玩家完成不了新手营的任务,那么就将永远呆在新手营,直至游戏角色死亡。
换句话说,新手营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游戏角色死亡。
这对游戏玩家来说不成问题。因为角色死了,玩家可以重新注册一个免费账号,重新登录游戏,重新设计另一个角色,接着玩游戏。
平均下来,每一个游戏玩家都要死掉四、五个角色才能掌握游戏的规则,从新手营毕业。
这种设定导致新手营的角色死亡率极高,能存活的基本上都是被老鸟游戏玩家精心设计过属性的角色,新手玩家的新角色基本上都是炮灰。
我便是一名炮灰。
因为,我不是游戏玩家,我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而是是一名新手玩家的角色。我的人性中充满了炮灰的悲情色彩。
如果我在游戏里死了,那就真的死了。不仅是游戏中角色的死亡,也是现实世界里的我死亡。
新手营极高的死亡率,对我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当新手玩家操控着我进入决斗场的时候,我就知道死期到了。我的训练还没有完成,你急着让我进决斗场做什么呢?你是一个新手玩家,难道就没有耐心好好了解一下游戏的演示视频、帮助文件和手柄的操控吗?
我满怀抱怨,更怀着恐惧。因为我看到决斗场上那些活下来的人身手是多么的敏捷、力量是多么的惊人。
一个人就算在100米外对我发起进攻,我都没有机会闪避。这还怎么打?
在这个随时受到死亡威胁的地方,人的神经处于高度敏感中。即便是侥幸没有死,也会发疯的。
而如果一个人发了疯,那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至少死了,还能保留一丝尊严,被人抬出去埋掉。若是发了疯,那……
为了不让自己发疯,除了训练之外,我还要找点儿和决斗无关的事情干。比如:泡妞。
本来泡妞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直到我遇到了她——海瑟。
她是我抽签抽到的。或者也可以说,我是她抽签抽到的。总之,我们成了决斗场上的搭档。
不要以为战斗的时候,我的搭档都是男的。抽签是随机的,抽中女战士的可能性也不低。
只不过,凡是和我搭挡的女战士都死了,除了海瑟。
我和海瑟被关在了一间房里。
这个房间并不是平时住的房间,而只是决斗场里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平时只作短暂休息用,但因为我们明天还要进行下一场决斗,为了避免作弊,所有的人都必须在休息室里过夜。
这个休息室什么也没有,连凳子也没有。
这个房间本来就冷,坐在冰冷的地上更是冷。
我和海瑟本来各自靠在房间的一面墙上,到了夜里,我听到海瑟打哆嗦时牙碰牙的声音。
我轻声问:“海瑟,睡着了吗?”
我听到黑暗中的回答:“没有。太冷了。”
“要不,我们靠在一起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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