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谷并不处于云地边界,而是云地深处。
在比司南谷更远的地方,仍有数不尽的妖兽,需要踏过司南谷奔往黄沙原。
原先周围有着禁制,妖兽并不会发现山谷里有人,可自从禁制被破,气息泄露,加上隐约有着一股莫名的引力,这才导致众多妖兽发疯似的往司南谷闯。
韩战也感觉到了这股引力,毕竟他不是人类,对这样的波动总归是比人类敏感一些。
就像一块散发浓香的鱼饵,抛进了一个平静的鱼塘里。
这里的人不是鱼,而是小虾。
想要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必须先知道,这块鱼饵究竟是什么东西。
慌乱的人群,没有谁留意到一个逆行的身影,于是韩战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洞府。
若是宁不欢在这里,他便能认得出,这个洞府正是他第一次“被迫听学”的地方。
此时的洞府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散乱地遗弃着一些物品。
韩战小心翼翼地走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偌大的洞府回荡着他沉重的脚步声。
直到洞府最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祭坛。
祭坛里有一滩水,墨绿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
“这是什么仪式吗?”韩战不解。
毕竟看这情形,说是阵法也太过牵强了。
哪怕是他这种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都能赌三文钱这绝对不是在布阵。
韩战又闭上眼努力感知了一次,百分百确定“鱼饵”就在这个祭坛之中。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洞府似是渐渐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坍塌。
“这可糟糕了!”韩战勉强站稳,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祭坛的这滩水上。
“喝——”
当机立断,一枪击破祭坛,墨绿色液体如同决堤的河。
本以为只是一盆水,不曾想竟变成了喷涌的泉,从地上的裂缝中源源不绝地渗漏出来。
腐臭味骤然变得浓烈,这仿佛是一潭尸水,还是陈年毒尸……
“司南谷地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韩战大惊失色。
这“泉水”中蕴含着一股令妖兽神往的力量,和十字诅咒给人的感觉相似,却更为浓烈。
韩战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更为浓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司南谷被这“泉水”灌满之时,不仅仅是云地,就连云地周边,千千万万的妖兽都会奔赴这里。
“声东击西?难道黄沙原只是个幌子?!”
韩战只觉得心中一道落雷。
“不行!我要立刻回去告诉大家!”
“呃……啊……”
韩战刚转过身,便发现洞府的入口已经被堵住了,而且拦路的不是妖兽,是一片茫茫的尸海。
他们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似的,地上的泥土早已凌乱不堪,甚至还有不少坚硬的土地正在抖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奋力从地下爬出来。
韩战虽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但毕竟不是同类,恶心的感觉便被降到了最低。
这些行尸走肉可不会跟他打招呼,看见他居然是距离泉水最近的,一个个都变得癫狂,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去。
韩战满脸凝重,二话不说召出一颗水珠,半晌,一头巨龙冲破穹顶,直接从半山腰劈山而出。
“昂——”
巨大的音浪没有丝毫阻碍,将乐山所有人都惊醒了。
炎鸟群感觉到了危机,纷纷缩回了自己的山洞中,甚至搬东西堵住了洞口。
轩辕凛然刚从梁争口中听说司南谷有变的事,这一声龙吟令他心中一寒。
所有人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遥望着那头的山巅。
如此近的距离,巨龙的鳞片都能清晰映在人们的瞳孔中。
“小龙师兄——”梁姝大喊着朝崖边跑去。
“别去!危险!”跟她住一块的殷璇立马拉住了她:“你没听到吗?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快躲起来!”
“躲起来?”
“是!躲起来!走不掉了!”
人们如梦初醒。
虽然三天两头就要去地窖躲藏,但这一次……恐怕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没有人惊慌,一个接一个地钻入地窖。
地窖里里外外都有着禁制。这是宁不欢目前能做出来的,最高级的禁制。
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叶雨眠和雁只影伫立在山巅,这里是乐山的最高点,视野没有一点阻碍。
狂风大作,腐臭的腥味已经蔓延到了乐山。
雁只影的瞳孔不知不觉转变成了白色,一道道锁链在他的身侧浮现。
“冥。”
“什么?”叶雨眠不解。
雁只影面无表情:“是冥的气息。”
“气息?”叶雨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雁只影抬起手,阴阳盘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如果不能理解冥,那么换成等同力量的‘神’,你便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叶雨眠愕然:“这种力量……从何而来?”
“太阴魔。”
“昂——”
巨龙腾飞到高空,鳞片瞬间变成了暗红色,张口一吐,澎湃的火焰疯狂地倾泻在山脉之上。
可这片尸海却不怕火,哪怕化为灰烬,也要用那粉碎的身躯,执着地靠向“冥”。
依靠镜面反射,在地窖的人们一样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
那漫山的尸海前赴后继的样子,令人不由得一阵胆寒。
“吼——”
人们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四面八方的妖兽如潮水般涌向司南谷,不可避免会有部分妖兽经过乐山,若禁制被这些妖兽撞坏,那么所有人便会失去这最后的庇护。
“哥!”
梁良突然一声呼唤,令整个地窖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有名一身黑衣的青年,正默默朝出口走去。
人们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阿顺?”人群中有位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梁争微微转过身,正好让身后的众人认出自己。
“爷爷。”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骂,但没人开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等危机过去吧。”
梁争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窖。
“他……”
“他有什么脸回来啊?!”
有人愤而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