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缸补铁锅这还不算是他的拿手绝活,最展示他高超技艺的还算是瓦碴盆,听这名就不是什么个值钱的东西。
不错,瓦碴盆才是农民最常用的,做工技术很简单,只要是一般的黄泥就可以做,泥胚做好直接进窑烧,至于烧出来的形状不是那么的圆也无所谓。
这种盆或者缸还有个特点,就是薄,特别的薄。具体有多薄吧,大概能有个半厘米吧。
每年冬天,卖这种盆和缸的都是用驴车拉着下乡,盆和盆之间垫上草,为什么都是用驴车呢?毛驴走的慢,拉的车稳,颠不坏。
像是瓷缸,大伙还能自己去集上买,不论是用拖拉机拉还是用独轮车推回家,都不妨碍,瓷缸结实。
但是瓦碴缸和盆没有去集上买的,除非就是本村有集。
现在有个名词叫:碰瓷。
其实瓷的还耐碰,你碰个瓦碴盆试试,不用多大劲,用个手指关节卷起轻轻一敲,绝对一道纹出来。
结实程度比普通的纸肯定要强,但是和工厂包轴承之类的牛皮纸比,不一定谁比的过谁。
所以说遇上碰瓷的还算走运,要是碰瓦碴的,那你就倒霉吧。
在农村,即使这瓦碴缸再便宜,坏了,放哪里,当来了盆补锅的,和家里别的坏的一起送过去。
这么薄的瓦碴盆在匠的手里一样,上钯子,一样的铁锤一样的敲打,照样不漏水,也没见他一锤下去给敲碎了。
有时候李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旁边看热闹,一心盼着他敲碎一个,听听响,但是每次的愿望都落空,离开摊子时即满足看热闹的乐趣,又稍带有一点遗憾。
儿时的乐趣就这么简单,但愿小庄的童年也这么简单快乐的度过。
但是小时候崇拜的这么个手工艺,眼看着已经断绝了,听妈妈说有好几年没见进村了,前些日子,妈妈还打电话给三奶奶,让她给注意点村里来了匠,让她帮忙把家里的一个缸拿去让补补,但是一直没有回话说有匠来村里。
有一次李去刘叔那里喝茶,和刘叔感慨起现在下乡的干手工活的少了。
刘叔也是提起这事,不由的叹气:“现在干那活的人都老了,家里的小辈都不想干,嫌那个脏、累、苦,还得走街串巷。
没有学的,慢慢的手艺就断了,现在这两年慢慢的又有一些手艺活受大家喜爱了,像是你师傅的玉雕,还有手工订做的衣服。
其实匠要是工艺精了,各大博物馆需要,一些古董修复就要用的工艺,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
但是这手艺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学,不是一年两年能上的了手的,现在的年轻人没这个耐心了。”
刘叔说的这个,李有体会,自己在当兵时还能静下心来雕个东西,但是自从搞了农场后,自己就一直拿农场的工作忙当理由,师傅一直没说,但是随着他年龄变老,其实是盼着真的有个继承他事业的,小师妹是没指望了,惟一的徒弟这还整天的不干。
师傅不说,但是李心里一直不好意思在师傅面前提这事,时间越拖越不好意思。
自己这几年确实静不下心来,工作忙的时候确实忙,但是闲下来时,就内心里对自己说累了就得休息一下,就这样拖拉下来。
行李装车,出魔都,老赵这次没走魔都到京城的高速,走的是沿海高速,不错,沿海高速通车了,这是国家从北方边境的一个小城市为起点,到南方岛上的最南端为终点,从南到北串起了沿海的各个城市。
由于这条高速的沿途也算是祖国经济最好的区域,这条高速修的也要比京魔高速的等级要高,车道加了一倍,双向6车道,并且沿海地区平原多,路修的也直,中间的绿化隔离带,隔绝了对向来车的影响。
在京魔高速上基本都是限速80,车子根本就跑不起来,别说带翅膀的车子,就连这笨拙的房车在那条高速上都憋的慌,根本不敢踩油门。
跑在这新竣工的沿海高速上,限速是120,这样就基本上把车子的性能发挥出来了。
刚出魔都,还在苏南,可以看到公路两侧闪过的民房,白墙青瓦,建在水道旁边。
江南的民房基本都是这样的特色,这里的青瓦其实就是和瓦碴缸的工艺一样,只是瓦要厚。
这样的瓦的造型到是能一页扣一页,设计的挺适应江南雨多的特点,瓦槽深,流水快。
但是有一个缺点是改不来的,就是吸水,这样工艺烧出来的瓦吸水很厉害,往往能吸自重的几倍。
吸水多了就要往下渗,并且也增加房梁的承重,所以这也是江南的房子跨度不宽,房顶陡的原因。
这个事也是从老家一个三哥那里听说来的,他比李要大一旬,当兵早,在部队上的转的志愿兵,到年限后,转业回老家,在等待安排工作的时间里,他联系了一个沙洲的战友,往那边贩运淄州的红瓦。
据他说,拉上一车红瓦,到了沙洲,卸下就卖了,淄州的红瓦在那边特别受欢迎,这个应该是交通方便带来的变化。
是不错,江南的特色青瓦黛墙,有古朴、宁静的美感。
但是以前的交通限制了选择,一种轻薄、耐用结实,另一种笨厚、吸水厉害,老百姓是最能比较孬好的,有了可以选的,那结果自然明白了。
不过好像也因为江南用红瓦有点破坏以前的古感,老百姓选了没多长时间,淄州的琉璃瓦快速的进入了当地的市场。
就从老百姓盖房子用的瓦上面就折射出了国家的变化,选择的多了,是不是意味着物资丰富了,有了选择的权利,是不是也意味着老百姓口袋鼓了,在保有最基本的作用后还兼顾美感,这是不是在解决了温饱后,有了心情来欣赏美了。
所以说农民真的不是土,而是生活所逼,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让他洗干净脸,去听戏,他可能听进去吗?
但是现在农民解决了温饱后,自然的需要更高层次的追求。
以前那有什么农民画家,农民书法家,肚子都吃不饱,你让他去画画、写字,那不是扯蛋吗?
可是现在县里举办的书法大赛,有不少的农民朋友参加,是正儿八经的农民,是手指缝里还夹杂着泥土的农民,是手上还有老茧的农民,不是代表了农民的农民。
城市在飞速发展,高楼大厦拔起的速度飞快,可是乡村也悄然的变化着,泥瓦换成了红瓦,换成了琉璃瓦。
地瓜干煎饼也换成了小麦煎饼,换成了白面馒头,桌上的炒咸菜也换成了猪肉炖白菜。
穿着掉色土棉布做的衣服,也换成了的确良料子的,换成了涤纶、涤卡、丝绸的衣服。
集上也卖起西装,袖子上的商标都成了一种身份。
小时候课本上的现代化标志:高压线,也经过了村南头的地里,那里隔几百米架起了高高的铁架。
冒着黑烟的烟囱的工厂,每天都人流鼎沸,化肥厂门前等着拉化肥的拖拉机、卡车排起了长队。
可是这些代表着现代化的东西有了,但是出门咳簌了,以前就喜欢晨间的薄雾,但是现在要戴着口罩闪避着那仙境了。
一路上,李看着窗外的农村、乡镇,一边想着这些,感觉很矛盾,为什么有的目标实现了,反而越矛盾,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
带着疑问,进入了家乡的边界,这里就和苏南完全两种的风格。
红砖墙配红瓦,砖缝里勾勒着灰色的水泥,在冬日的蓝天下,显得那么俗气的喜庆,让一路上陷入哲学家的思维里的李精神一振。
快到家了,离上次三个多月,又有了近乡胆怯的感觉。
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在外地,和单身在外回家的感觉不一样,感觉自己离家乡远了,叛变了家乡。总之这种感情很复杂,很难说出一个明确的感觉。
这次还是走的花卉度假客栈的那条路,对,村里的这家酒店改名了,客栈,这以前相当于大车店的别名,是最便宜,是小贩、赶大车的、手艺人在外住的地方。但是现在人给赋予的是有特色地方的名称。
旅游公司紧跟流行趋势,马上改名。
起了这个名字后,村里有些老人,还记得以前事,调笑着说,村里开了个大车店。
所以说老人要是损起人来,也是够你喝一壶的。年轻人不知道客栈就是大车店的意思,但是二哥这个年龄知道啊,他打电话跟李说:“要不,就不叫客栈了,改回以前的名字。”
李笑着对他说:“不用,旅游公司是做了调查才改的名字,肯定是觉得改名字对生意好,再说了客栈的生意主要还是对外。”
这二哥才作罢,不过他去求了几个老人,让他们别在客人面前聊这事。
二哥担心的事也对,现在的客人,花了钱,要是住了个大车店,谁也膈应,大车店代表的就是最低档次的旅店。
这也幸亏现在出来玩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不知道原来的大车店基本都是叫什么什么客栈。
再说了现在的客栈代表的是特色,跟过去的大车店完全是两个东西。相信随着时间的过去,客栈会在人们心里留下有特色、装修雅致的标志。
村里的这个客栈改名算是走在了前列,听说国内这样叫的还没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