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领着大股骑后驰骋而来的辽将首领,见渭州卫兵全副武装早在那里严阵以待,还没来得及招呼麾下列摆阵势,胯下战骑已如断足一般颓然倒地。
遭遇了如此大的动静,辽兵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而一早等候在城墙根头的宋兵纷纷而出,趁势直扑,如三根手指捡田螺般安然笃定。
辽将头目见到此番情景,心中流落一块巨石,已知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暗自惆怅间,不禁仰天长叹道:“满望攻城报功,竟乘你宋贼奸计,真正可恨!”
嘶吼声震得山地满摇,辽将转头命令后面的残兵问下赶快逃走,他率兵亲自断后。孰料,此时被围堵的一干辽军已如瓮中之鳖,怕是神仙过境也插翅难逃了。
不一会儿,四周战骑越来越少,只剩下辽将头目孤身一人。
眼看突围无望,辽将头目回转手中弯刀,正欲抹向自己脖颈处,‘嗖’一声响,从侧方飞来一支流箭,射中他胯下马眼,坐骑一个踉跄便轰然倒地,辽将头目也随之坠落镫下。一旁的伏击宋兵飞也似的冲上去,将其活捉擒拿。
辽将头目斜眼寻向流箭方向,但见城墙将台上正手执弯弓瞄准他的郑帅毕。二人四目,一个垂败愤恨,一个痛快淋漓。
‘寅时三刻,城门洞开。’
城门开启的一瞬间,还带着昏梦睡意的渭州百姓,见城外辽军大举来犯震惊无比,陷入一片恐慌。
已下至黑桃山山脚处的叶念安、龙小青四人,一直隐于林叶密蔽处冷眼瞧观城外空地的厮杀场面。静待了许久,此时见不远处的城门开启,门内百姓聚拢,人头攒动,四人想也不想直冲而去。
然而,两点相距不过短短几百米,却在叶念安奋力摆动的双肢下扑通摔了个趔趄。
从昨日傍晚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就昨儿日间在山林树洞旁吃了阿春的一些干粮后,便在楼橹山巅、城外辽营之间,来回往复、且战且行。
整整一天一夜,滴水示进、粒米未沾,四人已经精疲力竭,也难怪会生出这等窘事。只不过,这不摔也就罢了,一摔又摔出了一个大麻烦。
叶念安的这一扑,非但让城头楼橹上的郑帅毕看了个真切,更将适才跌落马背双手反绑的辽将头目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老话有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脸茫然的叶念安,慢慢悠悠地伏地爬起。待撑起身子勉强站直时,无意一抬眼,却不偏不倚正对住辽将头领燃烧怒火的双目。
稍逝即纵的碰撞,叶念安立时别过脸庞仓皇而逃。
“是饿晕了才摔的么?”呼楞铁望着叶念安撒脚而跑的单薄身影,憨憨站在原地。
“应当是饿吧!呼楞铁大哥,我也好饿!”阿春答非所问道。
“这老抠门儿是哪来的脚力?”三人齐齐望去,异口同声道。
‘呯——’一记响,低头闷跑的叶念安撞上一堵厚实的肉墙。
“哎哟!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一边抚着略微红肿的额头,一边不解恨地骂道。
“姜春兄!”飘来却是一个兴奋的声音。叶念安听闻,猛然竖起脑袋,“郑…守备?”
“姜兄,真是你呀!”
郑帅毕在城头发现有人横冲城门后,便仔细看了几眼。见背影与叶念安有些相像,便特意下城楼来瞧个仔细。
“呃…呵呵,恭喜郑大人杀敌良多,守城成功!”叶念安尴尬一笑道,“小人这就别过!”
“喛~~姜兄莫急,郑某有东西交予你。”语落,郑帅毕接过身边小将递来的软布锦囊,塞进叶念安手掌中。
“亏得有姜兄如臂使指,调兵谴将,才能在这般敌众我寡的劣势下襄助我等以少胜多,保住城池。”
郑帅比一脸真诚,躬身一揖道:“这是郑某为姜兄准备的盘缠,送我就不送了。”
叶念安掂了掂手中布囊,方才爬地而起的惊惧已全然忘光,直对着郑帅毕谄媚:“郑大人过誉了。大人对阿春的恩惠,和我那姑姑定会一辈子铭记于心!”说完,又抬手指了指身旁并排而行的龙小青。
“啊啊——”一阵嚎吼从叶念安身后直冲而来。郑帅毕见机一把推开,朝正面撞来的辽将头目狠狠一掴。
“直娘贼,胜而不舞,老子捅死你个直娘贼……”
饶是身躯已五花大绑,口中恶语仍是扑面不断。叶念安躲在郑帅毕身后心虚地吐了吐舌,自己安慰道,总算逃了一劫。
郑重道别后,郑帅毕押着辽将头领向着城头将台行去。
四人重整行囊正欲出关,却见被俘辽将回头阴森一笑,透过相隔身影的重重阻碍,冷冷喊道:“直娘贼,等我大辽勇士踏平你宋土,直娘贼,老子等着……”
听到辽将这句话,笑意快速从叶念安面上敛去,心间莫名惊悸。
城外官道
“妈巴羔子的,老子使力都你们多,怎地不见有人给我送银钱?”呼楞铁鼓起腮帮忿忿道。
“我虽然没下山,没出力,但……我姜春的名字全被人记住了。”阿春充满幽怨的话音极小,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走不动了!”
呼楞铁突然停住步子蹲下身去,从腰间环系的一个布兜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一个给龙小青,一个给阿春,又掏出一个塞进自己嘴巴。
叶念安见面前三人咬食的咂吧声起伏不停,咽了咽口水,朝呼楞铁的面门摊了摊手掌。
“作甚?”
“馒头啊!”
“没了!”呼楞铁没好气道。
叶念安眼巴巴地看着三人手中的白面馒头越来越小,无奈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昨夜洒菝斗时,在辽营顺的。”
呼楞铁头一个吃完,没抬头就回了话,双手又从腰间布兜掏出一张烙饼。
叶念安眼放绿光,奔到呼楞铁面前,“嘿嘿,哥!?”
呼楞铁起身绕过叶念安,将手中烙饼掰出两块分给龙小青和阿春后,叶念安又阴魂不散地绕到了他面前,讨好道:“嘿嘿,哥!大哥!我亲哥!”
呼楞铁想了想,又将手中一半再掰出三分之一,放到了他掌上。
“我亲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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