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李良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那个叫王振田的欺负曼曼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刚才曼曼提起左手的架势正是披挂,而且还搭配上了手腕关节的扭劲发力,这一巴掌糊上去,对方没当场暴毙都算命大了,可能也是曼曼真没伤人性命的意思,没用多大力气,不然对方连医院都不用去了,直接就能给他送进盒盒里。
听说她那位同学是旋转三周半摔出去的。
至于所谓的嘴里喷血,李良觉得应该不是颈椎折断后刺破呼吸道涌出的血液,更像是打断了同学的牙齿,在外力冲击下,对方连带着碎牙和沾了血的口水喷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正处于换牙期,断几个乳牙倒也不算大事,以后还能重新长出来,就是下颚骨那一击,搞不好会把对方打成脑震荡。
“你只打了这一下?”李良追问道。
“嗯……”
“确定没有补第二下?”
“当然了,我推他一下他都吐血了,哪还敢碰他第二下!”说实话曼曼也有点害怕把对方弄出个好歹来,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经打,她还没用力,那个抢她东西的同学就剩半条命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变得明朗了起来。
看办公室里这些老师的态度,他们估计是担心这件事会对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也在暗中安抚对方家长没让报警,打算叫来双方家长私了解决,问题是这种情况李良是没法跟对方家长聊下去的,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报警。
李良二话不说就掏出了小灵通。
老师们没料到李良这样学生居然还有小灵通这种东西,他们还以为李良终于想通了,打算叫来家长,没想到李良打出去了一个号码之后,却是说道:“你好,我要报警,黄河小学有一名女学生被同学伸手摸胸威胁,女学生反击,导致该同学受伤,对,没错,就是黄河小学……”
全体老师大惊失色。
一个距离李良比较近的老师,抬手就要去抢李良手里的电话。
校方的核心利益是避免事情闹得太大,所以能不搬上台面就不搬上台面,而被打男生的家长,他们见曼曼啥事没有,结果他们自己孩子吐血昏迷,有大概率不会承认自家孩子身为过错方的事实,只会看自家孩子重伤的结果,当然,也有那种特别明事理的家长可能会帮理不帮亲,但是李良不愿意去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否善良。
何况曼曼并不属于重大过错方。
报完了警,李良在一众老师惊怒交加的注视中,缓缓道:“我记得十年前好像有个流氓罪,逮到了就会直接枪毙来着,我不知道各位如何看待把手伸进一个十二岁女孩衣服里伸手摸胸的行为,现在虽然没有流氓罪了,但我想,作为一名受害人,柳曼还是有行使正当反击的权利的。”
“什么伸手摸胸?你胡说什么!”
“哦,是吗。”李良把断掉的挂坠系了一个结,重新挂上了曼曼的脖子,然后把挂坠塞回了衣服领口。
他回头看向刚刚那个冲他喊叫的男子:“你现在过来把挂坠从柳曼胸前拿出来。”
刚刚喊话的男子顿时脸色一变。
“拿啊?”李良催促道。
男子反驳了一句:“如果换成我,我从脖子后面抓住红绳也能拿走挂坠,为啥非要从胸前拿?更别说什么伸手摸胸!”
“那你试试。”
于是男子不信邪的来到曼曼身后伸手抓住了红绳,他刚勾起红绳,曼曼就一把抓住胸前的青虹剑挂坠,站在曼曼身后的男子呵斥道:“你别用手按着,不然我拿不下来!”
“原来你也明白她会用手按着。”李良饶有兴致的看着男子。
这话刺的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啊,如果王振田当时是从身后抢的,身为当事人的曼曼怎么可能不会按住项链,然而对于男老师拿这事当做借口的说法,李良并没有辩驳什么,他冲着曼曼扬了扬下巴:“把手松开,让他拽。”
曼曼还是很听李良的话的,乖乖放开了手,见到这架势,男子不甘心的再次开始尝试从曼曼脖子后面拽走挂坠,这次他猛然发力,打算一把将项链扯下来,然而他低估了项链的沉重。
约束之力只改变了青虹剑的体积大小,并没有改变青虹剑本身的重量。
绳结绷断之后,足有两三斤重的挂坠就这么从曼曼胸前滑落了下去,根本没被男老师一把扯走,感觉到项链下滑,曼曼一把将其按在了肚子上,然后伸手到衣服里把青虹剑挂坠取了出来。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个男老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从柳曼脖子上拽走挂坠,他抢东西还抢不过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而这也说明了那学生明显是个爱抢别人东西的惯犯,抢东西的经验比男老师这个成年人还要丰富。
即使李良不再过多解释其他老师也明白了。
王振田绝对是突然把手伸进曼曼衣服领口里抢的,估计小姑娘当时人都傻了,压根想不到王振田会这么干。
如果说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属于严重事件,那么王振田把手伸进一个十二岁少女衣服里的举动,那就属于更恶劣的猥亵行为了,这可是会蹲进去的大事,何况还是王振田动手在先,曼曼还手在后。
一旦坐实了这个大前提,就算曼曼失手把对方打死了,对方也只能算是死了活该,毕竟曼曼只还了一次手,并没有补第二下,而且小姑娘刚刚还不小心爆出了孤苦伶仃的身世,在层层叠甲之下,尽管办公室里的各位领导们没有明确表态,不过看他们的眼神变化,想必他们已经心里有数了。
之前他们对曼曼大吼大叫是出于重点学校的傲慢。
但他们本质上还是明辨是非的教育从业者。
“我也没想到曼曼在反击时不小心把人送进医院去。”
说着说着,李良从兜里掏出了一千多块钱:“那个叫王振田的应该是断了几颗牙,他这个年纪,牙以后还能长回来,去医院检查心电图脑电图应该会花点钱,我这点钱就当是给他的医药费了,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我希望这件事经过公了之后到此为止。”
不多时民警就按照李良提供的地址赶到了现场。
民警带走了李良和曼曼,以及一名陪同做笔录的老师,在民警上楼去带走王振田的母亲时,对方家长没想到柳曼这边居然还敢抢先报警,进所子之前还在嚷嚷着:“给个一千块就想了事?我家孩子都被她打的吐血了,这事我跟她没完!我要起诉她父母!我要让她去坐牢!!”
结果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老实了。
猥亵可不是什么小事。
更让王振田妈妈没想到的是民警还真把一千块钱转交给她了。
除去脑电图、心电图、血常规、x光扫描所需要的费用,这一千来块钱预估能全包下来,根本不需要王振田的父母另外再掏钱,原本李良是不用掏什么医药费的,甚至还能通过这件事反过来向对方索取一笔精神损失费,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希望曼曼明白善良与软弱的区别。
当代父母长辈总是教导子女做人诚实善良。
实际上他们从小给子女灌输的是奴性。
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善良只是弱者妥协的借口,属于一种用来自我麻痹的精神安慰,只有在明明可以毁灭对手的前提下还能留给对手一线生机,这才叫善良。
“良蛋儿,你为啥要给她钱,那可是一千块啊……”曼曼还在心疼李良给出的医药费。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推王振田了,害李良浪费了一千多块,这可比王振田推了她那几下还让她难受,就在曼曼心情低落的时候,李良先是看了一眼接警大厅附近没人,这才附耳到她跟前小声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觉得你跟王振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坏人当然是王振田了!”
“不,坏人是你。”
听到这话,曼曼不由瞪大了眼睛,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看向李良,只见李良微微一笑:“这世上好人干一件坏事就会被群众打落神坛,坏人干一件好事,反而会被人神化成精神信仰,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
“因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跟坏人。”
所谓的好人会因为碍于情面,或是禁不住良心谴责,总是不由自主的牺牲自我利益去成全别人,当有一天,好人被剥削到快没有价值的时候,不得不拒绝继续自我牺牲,既得利益者们没法再从好人身上获利,就会开始反过来责骂好人不是个东西,试图用好人最在乎的道德和舆论来绑架其继续为自己服务。
反之亦然,坏人属于索取的一方,一个快被榨干了价值的好人,如何比得上一直在索取过程中积累了更多价值的坏人,只要坏人不再索取,人们都已经感恩戴德了,如果坏人再输出利益行善,人们不光不会被坏人欺负,还能从坏人身上获利,这种从负数跨越到正数的巨大利益反差,甚至会让人们觉得坏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比起快被榨干的好人,其实人们更喜欢改邪归正的坏人。
所以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的区别。
全都是生意。
“你只是被摸了一下,被抢了东西,王振田就被你打进了医院,对他和他的父母来说你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李良沉吟道:“他的父母暂时没有来找你麻烦,不是他们原谅了你,而是他们不敢承担你追究他们孩子的责任,因为这会导致他们的孩子被送去少管所,他们现在的沉默,只是一种迫于压力的妥协。”
“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你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他敢摸你,还敢抢我送给你的东西,我没杀了他们全家,是因为你还想维持现在的生活现状,所以我才会遵守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选择用普通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从这一点来说,你又可以被称作是个好人,因为你,我留了他们全家一命。”
李良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寒光令曼曼汗毛倒竖。
师父的宝贝徒弟学艺不精在外面挨了顿暴揍,这倒不会让李良怎么生气,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师父的,见到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宝贝徒弟被人占了便宜,李良没弄死王振田一家,已经是他看在曼曼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良蛋儿你别生气,我这不好好的么。”曼曼莫名感觉到这样的李良让她有点害怕。
本来曼曼就没想过要把王振田怎样,顶多只有教训他一顿的想法,她是真怕李良会对王振田做什么,连忙反向安慰李良,以免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对此李良只是淡淡道:“我生气?只要我想杀他,我随时能置他们全家于死地,所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你,你才是最让我生气的那个。”
李良使劲揉了揉曼曼的头发。
小丫头见李良露出笑容,知道他不气了,于是也就嘿嘿嘿的傻笑出来,能有一个依靠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你不说我都能想象的出来,平时你在学校肯定没少装逼显摆,昨天我给你简单演示了一下青虹剑的用法,你今天来学校肯定是跟其他同学显摆过了,不然咋会有人知道你衣服里藏着青虹剑的挂坠?”
“我……”小丫头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你不显摆,哪里会有人觊觎你身上的东西,还专门过来抢。”说到这里李良神色稍稍严肃了些:“我觉得今天这事对你来说反而是个好事,今天来抢你东西的只是个跟你一般年龄的普通人,以后要是遇到一个正儿八经的修行者,看到你身上有好东西,我估计你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人家一剑就给你劈了。”
小丫头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至于吧……”
“那你以为修真文明的那些法宝都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互相抢来抢去的。”李良郑重其事的戳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换成是我要抢你,我第一拳就先打你这里,破了你上丹田的胎光,然后还有中丹田和下丹田,一套素质三连下来给你当场形神俱灭,你连给师门长辈托梦都做不到。”
“还笑!”李良板着脸搓起了曼曼的狗头。
做完了笔录以后两人就坐在接警大厅里等待回执结果,不多时,有个民警过来通知暂时没有他俩的事了,考虑到李良和曼曼属于受害方,所子的叔叔对他俩的管制比较宽松,但由于他们两个都是未成年人,在直系亲属没有到场之前民警也不敢把他们随便放走。
不得已,李良给云梦扬打了个电话。
当云梦扬赶到所子时,人是憋着笑来的。
“你就是李良和柳曼的父亲?”民警怀疑的审视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
云梦扬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嗯,我是!”
“身份证?”
“在这儿。”
民警拿起云梦扬的身份证一看:“咦,你不姓李,也不姓柳啊……”
“那是因为老婆和我离婚了,两个孩子都跟他妈姓。”云梦扬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道。
“那你这两个孩子怎么一个姓李一个又姓柳的?难道你还有两个老婆不成?”
“没有没有,其实是我岳父岳母也离婚了,老婆改跟我岳母姓了。”云梦扬指着柳曼和李良解释道:“大的那个是岳父岳母离婚前生的,小的那个是岳父岳母离婚后生的。”
“你岳母贵姓?”
“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