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红光晕染了黄昏。大叔背对着楚云天和李良,面向黄昏,他面带着微笑,眼中泛着遗憾。“这个孩子的父亲在三天前的晚上去世了,因为一场工作事故,送去医院以后,没抢救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跟孩子道别,很突然的就死了,我没法让这个孩子的父亲重新活过来,哪怕能以这个形象行走在人间,这副面貌也只是虚妄,待我离去便会消散,我能做到的,只有替他和这个孩子说出最后一次再见,在转身离去前,做最后一次的道别。”“我是神只,但我也不是万能的。”“我只会战斗,不懂救赎。”说罢大叔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面朝着黄昏,一步步走向了前方,远方的道路正在向他打开,大叔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一次我不会与你道别,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你下一次再见到的,就是我的真身了。”他背对着二人渐行渐远。黄昏的光向他开启了大门,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黄昏所勾勒的光芒之中。耳边飘来了一声似低叹似感伤的呢喃。“永别之前不说一声再见,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啊。”路上的行人没有谁注意到一个活人凭空消失在了那里,现场,能够看到这璀璨黄昏的只有灵感数值超高的楚云天和李良,大叔走了,李良并未多言,而楚云天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扭头看看小女孩进入的院子,又看了看大叔消失的方向,他脑子里回荡着大叔的最后一段呢喃,凡人永远无法保证意外和明天究竟会是哪个先到来,或许发生矛盾后的最后一次争吵就是永别,也可能是清晨出门前最后一次的回头一瞥,如果这一别是永别,没有好好告别的话,那只能用余生去治愈这永别的遗憾。qqxsnew李良扭头一看:“嗯?你哭了?”楚云天的眼泪积到了眼眶上打转,他咬住牙关仰着脖子,摆出了一个想哭却又硬忍着的严肃脸,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这是他身为男子汉最后的倔强。“我没哭,我只是被阳光晃的眼睛难受!”楚云天直接扭头跑掉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这里只剩下了李良一个人。大叔走了,楚云天也跑掉了,李良看着大叔消失的方向,回味着他最后传达的话语,默默站在夕阳中沉默了许久。突然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女人慌慌张张的,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跑出了院子,四处寻找,不一会儿又有个女人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尖叫,呼喊着丈夫的名字。马路车来车往,正在路上开车的司机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冲进马路,想死也不带这么着急的,司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大喊着卧槽就踩刹车,眼看车头就要撞飞那女人,结果他眼前一花,前面的女人就消失了。面包车司机慌忙把车停到路边,赶紧下车去看情况,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眼睛红肿,她一直在哭,就连神智都有点不清不楚,而一个少年则是搀扶着她的后腰,让她保持着坐起来的姿势。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女人跟她应该是姐妹俩,年轻的跑过来连忙查看姐姐的状况,姐姐却对其他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妹妹的胳膊:“你姐夫呢?他在哪?他人呢?”“我也不敢确定……”妹妹揉着哭红的眼睛:“是楠楠说的,本来今天是咱妈去接楠楠放学的,但是楠楠回来以后,说是今天接她放学的人是姐夫……”妹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串项链。这是姐姐结婚时,姐夫送的提亲三样礼之一,后来因为家里老人生病了没钱看病,姐姐陆陆续续卖掉了三样首饰,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条项链,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结婚时丈夫为自己戴上项链的回忆。再往后,家里慢慢有钱了,家境好起来了,姐姐想赎回当年的首饰,可惜那种街边小门面的金店早就倒闭换人,再也找不到卖掉首饰的老板,当年卖掉的结婚首饰也成了姐姐永远的遗憾。茫茫人海如何去找当年那个开金店的小老板?说不定首饰早被熔掉了。而今这串项链却是重新出现在了她女儿的手里。本来妹妹是不信侄女的话的,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回来,姐夫的遗体明明在医院太平间还没来得及火化,又怎么可能去学校接女儿放学?直到看见这串黄金项链。姐姐双手抱住项链嚎啕大哭。如果能把这条项链找回来一定是个奇迹,带来这个奇迹的人,也只有姐夫,也只能是姐夫,也必须是姐夫,所以一定是他回来了,舍不得女儿和老婆回来了。“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难题么?凯尔。”刚刚这个女人不看马路就要冲过来,差点被车撞死,要不是李良在场,她的女儿会在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母亲,按照李良原先的性格,他人死活李良是不会在乎的,但在之前,他却是想也不想的就激活了混元归一,抢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抱住女人躲开了面包车。两个姐妹搂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妹妹忽然想起来了李良的见义勇为,一边哭一边向他道谢,至于姐姐,哭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又喊又叫,一边喊丈夫的名字,一边追问丈夫的下落,妹妹只是听侄女说了姐夫的事,又哪里见到姐夫,于是姐姐又拉住李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良身上。“小朋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大概三十多岁,个字这么高……”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难题。怪不得能乖乖接受一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原来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被你反将了一军,凯尔。“我见到了。”不等女人说完李良就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穿着黑裤子,白衬衫,邋里邋遢的样子。”本来只是怀着虚幻的希望,听到这句话,姐姐的呼吸都在颤抖:“你真的……看见了?”“临走之前,他跟女儿叮嘱了好多事情,还把护身符项链送给了他女儿。”说到这里李良又看了一眼姐妹俩,补充道:“由于时间仓促,他只来得及跟女儿道别,来不及再和你见面了,他还想跟你说,这些年你跟着他受苦了,以后只能由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辛苦你了,你要好好生活,做一个充满自信的女人,他会在下一世轮回,再与你相遇。”如果是放在平时,两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回事,而在此时此刻,李良却是两姐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凯尔留给李良的难题。他只对女儿做了最后道别,妻子的道别留给了李良,李良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凯尔并未强迫他做出任何选择,究竟是以路人的视角冷漠旁观,还是去治愈这个女人的余生,凯尔把选择的权力放在李良手上。“轮回……相遇……”妹妹都懵了,姐姐念叨着这两个词,缓缓松开了李良的手,眼前虽是个看似寻常的孩子,但她心里却有种油然而生的敬畏与陌生:“你、你是……”李良缓缓站了起来。他看向夕阳,面向了黄昏:“一介转世重修的红尘客罢了。”混元归一提气使全身皮肤开始充血变红,地印,双臂涌出的虬龙劲向下一扯,力与力所形成的作用力反冲,令他原地跃起十数米之高,就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少年沿着楼体与建筑飞跃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