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山,位于檀州以北五六十里处的一片营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一丛丛篝火在熊熊燃烧着。虽然只是临近傍晚,夜晚并没有来临,但此刻正值初(春chūn)时节,依然寒冷浸人。
在这暮色沉沉的傍晚里,除了这篝火之外,还有一群牵着马匹,髡发左衽的高大汉子。这群人,正是契丹人。
耶律剌葛在这里驻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在这里驻扎并不是为了劫掠幽云之地,而是在等两个人。
他在等李嗣源与李嗣昭将耶律阿保机的尸首送来。
他知晓李嗣昭的武功高强,有能力杀了耶律阿保机,因此很希望李嗣昭得手。
不过,命运很显然没让他如意。他们约定的(日rì)子都快过了,可李嗣源与李嗣昭却根本没影。
这时,远处突然传出的脚步声。
耶律剌葛常年弯弓打猎,听觉也很敏锐,因此很快便听到了这脚步声。
“什么人?是叫李嗣昭的那位朋友吗?”耶律剌葛的汉话很蹩脚,但要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懂的。
听到耶律剌葛的话,李存勖没有刻意隐藏(身shēn)影,带着李泰径直走了出来。
耶律剌葛望着头戴面具,(身shēn)穿黑衣的李存勖与李泰二人,警惕地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存勖并不回答,只是径直走到耶律剌葛(身shēn)边,然后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来。
毕竟在他看来,耶律剌葛这支军队虽然强横,但对自己根本造不成威胁。
“哼!”耶律剌葛冷哼一声,顿时便有一旁的契丹侍卫面带不满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的首领如此无礼!”
这契丹侍卫说的是契丹语,李存勖听不懂,但他却能听出其语气中的不忿与愤怒。
李泰见状,也上前护卫在李存勖面前,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李存勖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紧紧地盯着耶律剌葛。
耶律剌葛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当下便下令让周围的契丹士卒们,拿下这个不知(身shēn)份的陌生人。
生死不论的那种。
李存勖见到将自己围起来的一众契丹士卒,并没有如临大敌的反应,而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我要是你们,就不会轻举妄动。”
耶律剌葛听得懂这句话,但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人,冒犯了自己的威严,就必须严惩!
念此,耶律剌葛一声冷笑,目光冰冷。他手掌向上一挥,瞬间便有无数契丹士卒,对着李存勖二人弯弓搭箭,蓄势待发,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李存勖二人(射射)成刺猬。
李存勖一声冷笑,微微运转内力,瞬间(射射)出无数道六脉神剑的剑气。
只是一瞬间,无数契丹士卒手中弯弓的弓背,便如同易折的筷子一般,被剑气(射射)成了两半。
半晌,一群契丹士卒终于反应了过来,都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弓背一断,这弓自然是废了。而弓箭,向来都是他们杀敌狩猎的利器。
耶律剌葛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情qíng)况,然后将目光望向李存勖,有些难以接受地喃喃道:“你,怎么可能……”
看得出来,耶律剌葛对李存勖方才的手段,不仅感到惊讶,还有些恐惧。
眼下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他们!
他无比忌惮地看着李存勖,突然想到在中原追杀耶律阿保机时,偶然听到的一些中原说书人所讲的的奇闻妙事。
故事中,那些飞檐走壁,折枝为剑,飞叶伤人的大天位高手,也不过如此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存勖淡淡道:“李嗣源与李嗣昭,你认识吧?”
耶律剌葛听到这两个名字,心中顿时一惊,开始警惕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操cāo)cāo)心了。”李存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来这里,也算是替他们来的。”
“替他们?”耶律剌葛有些不解,问道:“他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嗣源与李嗣昭可是答应过他,要帮他追杀耶律阿保机,然后助他登上汗位。如今这二人不见踪影,会让他登上汗位的计划泡汤。
李存勖淡淡道:“他们目前有重要的事(情qíng)要做,脱不了(身shēn),因此我便来与你会面。”
耶律剌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信。他望着李存勖,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李存勖饶有兴趣地说道:“帮你夺得汗位!”
“帮我夺得汗位?”耶律剌葛闻言,一惊一喜,顿时道:“怎么帮我?”
李存勖看了看四周手持断弓的契丹士卒,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其意不言而喻。
他有着超强的实力!
“……”耶律剌葛见此,默然不语,显然是在心中思考。
其实耶律剌葛心里很明白,自己虽然凭借袭营,击败了耶律阿保机,但他在契丹中的威望,仍旧比不上耶律阿保机。
耶律阿保机这些年,不但凭借四处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扬名于草原,而且还极擅权术。
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也很勇猛,但根本比不上耶律阿保机。他唯一的优势,便是自己遵从祖训,而耶律阿保机不遵祖训。
按照中原的说法,那就是自己占据了大义。
耶律阿保机妄图连任可汗之位,破坏祖上传下来的契丹选汗制度,便是违背了大义,已经被本部落乃至其他部落的许多人视为背信弃义之辈。
不过,就算如此,耶律阿保机还是具有很大威胁。因为他还有声望、士兵和兵权!
想到这里,耶律剌葛顿时让周围的契丹士卒散去,然后对李存勖道:“你若是能帮我登的汗位,那我们就是朋友。”
李存勖微微一笑,这个朋友他自然是不稀罕,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耶律剌葛道:“以你高强的武功,的确能帮得上我。但我要稳坐汗位,就必须杀了耶律阿保机。那耶律阿保机狡猾得很,杀他虽不难,但抓住他却很难。”
李存勖沉吟道:“我觉得你想偏了。”
耶律剌葛皱眉道:“什么意思?”
“耶律阿保机阿保机既然不在,那么你完全可以直接回到契丹,任你的可汗。只要你成了可汗,耶律阿保机就算回到草原,也无法与你抗争。”
“不妥不妥。”耶律剌葛连忙摆手,道:“耶律阿保机手底下还有不少勇猛的士兵,耶律阿保机只要不死,他们便不会投降,很难为我所用。”
李存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既然不为你所用,你还留下他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