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做的事情，莫非是脱离无尽母河与虚无空间？”
顾判仔细观察着眼前三位一体的变化，沉默思索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
虚幻身影又是一声低沉叹息，“对于你们来说，这里无边无际，永恒无限，但对于吾而言，尤其是对于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庞大的吾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越来越破旧腐朽的牢笼，亦或说成是黑暗禁锢的蛋壳罢了。”
“所以你想要的便是破壳而出，去到外面更加广袤的世界中去？”
“外面到底有什么，吾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你第一句话说的很对，吾现在最想要做的，便是破壳而出，脱开这里对吾的所有束缚。”
顾判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紧接着却又问道，“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包括让我吞噬吸收你的生命能量，都是为了这一目的？”
“然。”
“所以说，在吸收完生命能量后，你还会将右后方那象征着死亡寂灭的力量，同样灌注到我的体内吧。”
“不错，吾很欣赏你的聪明才智。”
顾判再次陷入沉默，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我说如果，我要是不愿意呢？”
“虽然你代表的是无尽母河与虚无空间的衍生意志，可以说在这里完全是无人能敌的存在，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将你的生机一面给吸收完了，我们真要再次交锋的话，你想要像刚才那般只是稍稍动用力量便拿捏我，已经不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虚幻身影对此表示赞同，“你的生命层次增长，已经逼近了吾所达到的高度，如果吾等再进行生死相搏，短时间内胜负难料，最终结局也很难说。”
说到此处，牠再次平澹微笑起来，“不过，你真的能够抛弃一切吗？”
“抛弃一切……”
顾判沉默不语，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目光所及的尽头之外，几方界域联合组成的渡世之筏还在被牢牢保护着，一直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
但是，如果真的再起战端，以他目前的高度层次，对方肯定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留有余力，游刃有余，打起来后单单只是战斗产生的余波，怕是就能将大半个虚无空间，包括不知道多少母河支流摧毁殆尽。
更不要说自己想要保护的渡世之筏，绝对会在第一次碰撞之下便寸寸碎裂，湮没在疯狂乱涌的能量乱流之中。
“心怀束缚，确实无法抛开一切大战一场。”
顾判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一团炽白火焰，“不过任由你摆布，按照你的计划走下去，我的结局怕是同样不会很好。”
“你的结局确实不会很好，但这是已经注定的命运，容不得半分的质疑与更改。”
虚幻身影道，“在吾破除束缚脱离之后，你就将顶替吾的位置，蜷缩在这个狭窄昏暗的蛋壳之内，直到下一个能够顶替你的生灵出现在你的面前。”
牠说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面临解脱的喜悦，还是即将面临外界未知环境的忧虑，黑白分明的眼眸流露出许许多多复杂的神色。
忽然，虚幻身影一阵扭曲，双眼之中代表着生机的白色光芒开始褪去，只剩下了象征死亡寂灭的纯粹黑色，还依旧留存了下来。
就在此时，顾判的身体勐地一震，“嗅闻”到了腐朽衰败的气息，正在从自己和那道虚幻身影内同时传出。
“有无之道，你早已知晓，再加上吾之前传递给你的生命能量，因此吾无数岁月以来积累的寂灭气息最多只是让你难受一段时间，并不会对你的性命造成任何威胁。”
虚幻身影微笑着道，“毕竟在这个狭窄昏暗的壳内，吾才是最不愿意你死去的那个，你且放心便是。”
“本来吾选择的是乾坤宇宙的混沌之海意志，但待到发现你的潜力后，混沌之海就变成了无足轻重的存在。”
顾判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黑白交织纠缠，生死轮转归于一体，一时间竟然也有些犹豫和迟疑，不知道要不要将手中的双刃大斧向前噼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边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上一下。
只有紧紧相连的气机还是急速涌动，从三位一体的身影延伸到持斧而立的体内。
随着死亡寂灭气息的传导，三位一体内代右后方的身影也，只剩下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空壳。
顾判觉得自己很撑。
从未有过的饱胀感让他连站都难以站立稳当，甚至需要用斧头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三位一体的身影变得愈发奇怪难言。
明明牠还好好的站在顾判的面前，给他的感觉却仿佛已经完全不属于这里。
“你已经破壳而出了？”
顾判感受着加诸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强的禁锢与束缚，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还没有，吾只是刚刚感受到壳外可以尽情舒展的美妙之处，但真正破壳而出似乎比吾想象的要更加困难一些。”
虚幻身影缓缓抬头，看向不存一物的上空，“这只躯壳对吾的束缚异常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吾的预计。”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判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第一次体会到了对方所说的狭窄逼仄，坚固蛋壳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之计，唯有继续，吾已经回不去，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你确实回不来了。”顾判低低叹了口气，“我差不多已经完全占据了你在无尽母河与虚无空间的生态位，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
“你的潜力，再次超出了吾的想象，当真是厉害。”虚幻身影语气感慨道，“那么，你现在也拥有了吾一直以来的感受，被封禁束缚在这狭窄逼仄的蛋壳之内，连稍稍活动一下身体都是奢望。”
“我现在感觉还好，除了有点儿困乏想睡觉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不适。”
顾判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扬起手中双刃大斧，“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不走远一点，我睡起觉来便不会安心。”
“哦？你准备怎么办，虽然在这狭窄的壳内，你的战斗力确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吾，但对于已经开始接触到更高层次世界的吾来说，你就算是再强，也已经不可能对吾产生真正致命的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