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火焰精灵在火中飘荡,飘荡了八十二年。
此刻见到朱渔过来,不由的围着她,倾诉着,可他们离不开火海。
朱渔怔怔的伸出手,要拉住火海中的精灵。
可那些精灵倏忽变了模样,在火海中咆哮,狰狞,火海沸腾起来!
火中演化景象,是流星天火灭世的场景。
火焰冲天而去,朱渔的手呆呆地停在空中,没有一个精灵愿意靠近她。
朱渔收回手,又往前走,走出了火海,来到一个城池之中。
城池之中有雕塑,雕塑是一个小女孩,正是朱渔少女模样。
那少女意气风发,目中有霸气,睥睨天下,十分威严。
城中的许多人都在偷瞄朱渔,因为朱渔实在太过美丽,所有人都忍不住不去看她。
也有人惊起的发现,这朱渔竟然与这雕塑有些像,他又连忙自责,觉得自己冒犯了女皇,罪该万死。
朱渔在雕塑下看了好长时间,围在她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都站着不动,直到朱渔冲天而起才怅然若失。
“这女子果然是个修者。”有人大叹,又憧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修者?”
有人道:“其实修者也不过活得久一些罢了,会些奇异的技能。”
七十六年前,除去火海下的四国,剩下五国有女皇雕塑开口,展现神异。
女皇传道,授修者之理与传承,道传天下,五国皆有悟者。
天下由此而变,不过这五国都是女皇麾下,不曾发生战乱争斗。
说是五国,其实可以按一国相称。
“可活得久。”刚才那人叹道:“就有可能见到女皇啊!”
“我毕生只愿生前见到女皇一次。”
“若见女皇,死而无憾。”
朱渔立在云端,俯瞰世界。
此界有九国,有四国灭于流星天火之中,剩余五国生生不息,蓬勃发展,世界遍布烟火生机。
朱渔往五国看去,比之七十六年前,大有不同。
修者的出现,改变了世界,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最强大者已有传说之境。
五国之中,或有恃强凌弱,或有奸诈罪恶,或有善良慈悲,或有众生平等。
天下的道,摆在了他们面前,任他们选择。
朱渔又往火海看去,那里火焰升腾,灼烧着,沸腾。
三亿七千八百命在那里呐喊,化为火焰精灵,无意识的在火焰中飞舞。
那舞很美,朱渔的心猛地跳动几分,她的双眼落下泪水,泪水滚滚而下,在空中化开,成为极其浓郁的灵气,滋养世界。
至人于小世界,便是无所不能的神。
火焰精灵的舞蹈是朱渔见过最美的舞,是生命之舞,敬拜之舞,献祭之舞。
朱渔飞行到火海之上,立于其中,静静站立,体力仙力四散开来,笼罩下方的火海。
朱渔身后生出世界,那世界一片空白,仿佛黑暗,什么也没有。
未有人影,未有道桥。
隐在暗处的姜成一惊,不知道朱渔的世界为何是这般模样,若是如此,朱渔如何踏道桥,晋升神境?
朱渔伸出手来,那手如世间最完美的,绝无仅有。
火海猛的一滞,随后竟然凭空升起,渐渐缩小,落在朱渔的手中。
那原先地方,土地焦黑,有着数不清的大坑,看不尽的残垣断壁,还有坍塌的女皇雕塑。
世界皆可见火海升空,见了此景,所有人都呆了。
忽有人喊道:“女皇!是女皇!”
五国之人皆跪拜,声音汇聚如黄钟大吕,响彻世界。
“女皇!”
朱渔的心一颤,托着火海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那火海中的精灵密密麻麻,抬着头仰望着,注视着如神灵般的朱渔。
它们又跳起舞来,敬拜着自己的皇。
朱渔眼中闪过乌光,嘴中念念有词,声传天下。
“阎圣在上,求亿魂,转阴未阳。”
“冥河水滔滔,求亿瓢,化实成虚。”
“悲乎哀哉,悲乎哀哉!”
连带着托着火焰的朱渔之手都发出乌光,乌光笼罩着火海,让火海看不清楚,模模糊糊。
有风席卷天地,将云吹散,将大日吹落,天下变得一片漆黑。
世界之中只可见一抹模糊的火光在空中闪烁。
那火海在乌光中沸腾,扭曲,变换,火焰精灵呆滞。
朱渔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火,那火海极其的诡诞,但她眼中有欣喜,甚至嘴角都勾出一抹笑,她感觉自己能成功。
火海继续沸腾,扭曲,朱渔嘴角的笑容却慢慢的消失了。
朱渔的心脏跳动有力,那双眼依旧能沟通阴阳。
“阎圣在上,求亿魂,转阴未阳。”
“冥河水滔滔,求亿瓢,化实成虚。”
“悲乎哀哉,悲乎哀哉!”
朱渔再道,口中却是喷出血液,那血液阴阳之色,喷在朱渔手中的乌光之上。
她的面容,苍老了几分。
乌光略微闪烁,可依旧未有魂来。
一口接着一口。
每一口鲜血,都是无比庞大的生机。
忽然朱渔一喜,因她感受到了灵魂的波动,但却不知自己已经中年模样,虽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但也有人老珠黄的迹象。
姜成看的呆了,眼中的泪水落下,心中却总有阻碍,让他在旁边看着,不让他冲出去。
朱渔又吐血,一口接着一口,她的面容却也一点点的变老。
人老珠黄,乌光连带着火海扭曲变换。
她不知道吐了多少口,忽有一魂召唤而来,融入那火海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
数不尽的灵魂应招而来,那火海中的火焰精灵被灵魂融入,又与乌光相连,竟然诞生出肉身,与前世一样。
他们在火焰中百火不侵,一跨步便来到朱渔的世界之中。
朱渔身后的世界,生出一丝光亮来。
一位,两位,三位……
三亿七千八百魂,三亿七千八百人。
朱渔的世界变得亮如大日,重新照亮世界,乌光之中的火海也钻了进去,悬在天上。
火海之中,凭空生出一道桥出来,一风华绝代的女子立于桥上,女子手中提着一盏灯,那灯空荡荡的,并无火焰。
而朱渔,已老矣。
黑袍松垮垮的披在她身上,朱渔佝偻着腰,收了乌光,可见她稀疏白发。
朱渔的牙齿掉了几颗,被她收藏起来,她张嘴,呼吸都要喘着,她的皮肤,极其松弛,恍若枯皮。
丑陋,年迈,仿佛没有生机。
朱渔黑色的衣袍上,慢慢的浮现一些金色纹络,莫名其妙,让人看了恶心。
姜成在隐蔽处呆呆的望着她,阴差也望着她。
阴差旁边站着一人,那人眼中的瞳孔是一条弯弯的河流,九曲十八弯。
“你看,她与你一样老。”
那人收回手,刚才的灵魂正是从他的手中飞出去的。
阴差提着灯,躬身道:“圣人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