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乙支文德身后不远处，一名将领正阴沉着脸喝问一位畏畏缩缩的官员。
“崔末客（末客为官名），怎么样？辽东城到底能不能挡得住？”
“下官已经尽力，这大半年来，征调了就近数万民夫，反复的加固辽东城的城墙。”
“现如今辽东城的城墙外侧，都用砖块和石块，掺以糯米汗构建，其坚固程度，甚至不亚于王都的城防。”
“致于能不能防得住千斤石弹，下官实在不知，毕竟下官从未听闻过有这等武器。”
“好了，黑齿傉萨，你就别难为其他人了，辽东城经我高句丽反复建设修缮，已成要塞。”
“以常规而言，足以抵御强敌猛攻数月之久，若是能够操作得法，便是守上一年也是无妨。”
已经在河岸旁边吃了一次大亏，对隋军的武器可谓是记忆犹新的乙支正光则是愁容满面。
他的看法和观点十分的消沉，即便是足智多谋的伯父在此侃侃而言。
给一干人等加油打气，却也无法动摇他认定守城只有死路一条的想法。
乙支文德又好好地勉励了一番城上的守将与士卒之后，沿着城墙向着另外一座城门方向而去。
“正光，你过来……”
“不知大对卢有何吩咐？”
“你再给老夫好好说一说，那日在河岸边遭遇的情景。”乙支文德缓步而行，头也不回地道。
乙支正光小声地又将那日自己潜伏于密林之中，准备伏击隋军之事又复述了一遍。
讲述得十分的详细，因为，那天所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已然成为他这段日子里的梦魇。
复述了一遍之后，乙支正光看了眼左右，小声地道。
“大对卢，下官以为，我军应当先不计代价的将隋军的那种军械摧毁，不然，这辽东城，是守不了多久的。”
“不计代价……”乙支文德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前行。
“隋军主帅可是宇文述那个老东西，他用兵一向稳健，此渡河以来，将老夫安排在辽东城外的一应伏兵先赶尽杀绝。”
“就连老夫置于东安的两万精锐之师，除了逃回寥寥千余人，余者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将辽东城死死围困住之后，那宇文述这才将那些军械运来。
如此防备严密，用兵老辣，你让老夫怎么个不计代价？”
乙支正光沮丧地垂下了头，的确，不是不想找机会，而是对手根本就没以有给他们机会。
“明日，且先看看再说，老夫就不相信了，凭着我高句丽十数万军民这半年来艰苦的努力，难道真就阻拦不住隋军的军械不成？”
第二天，卯时已过，诸军将校都已经归于本部兵马所在。宇文述将整整五十辆万钧霹雳车都按排在了他中军所在。
五十辆万钧霹雳车一字排开，宽度达到了一里之地。
此刻，所有的万钧霹雳车都已然准备就绪，宇文述亲自率领着一干征讨高句丽的重将，都汇聚到了此地。
隋军的异动，也让城上的高句丽守军警惕了起来。很快，大对卢乙支文德，率领着一干守军将领登上了东门城楼。
亦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隋军的帅旗，就在整齐排列开来的那些军械后方。
“怪事，为何隋军只派出了这么点兵马，既无云梯，也无其他攻城武器，他们这是想要干吗？”
城下，大约有两三万的隋军将士排列成横阵，架起了巨盾，根本就不像是攻进的套路，反倒像是在防御。
乙支正光不禁凉笑道。
“看来，那位宇文述是担心我高句丽大军的反击，所以，才会提前设阵。”
“反击，我方凭此坚城而守，犯得着这么早就做反击吗？”一旁边的将领忍不住冒出了这么一句。
乙支正光没有理会，而是看到那整齐排列，距离城头约百丈之遥的那些隋军军械。
虽然离了那么远，可是他的心中仍旧十分不安，眼珠子一转，朝着那抚须沉吟的乙支文德进言道。
“大对卢，下官觉得，咱们先去巡查一下其他城门的情况。一会若是东门有了警讯再过来不迟。”
“也是，大对卢还请宽心，末将镇守此地，定然不会有事。”今日轮值城头的崔参佐亦深以为然地附合道。
看了一眼频频冲自己使色眼的侄子乙支正光，最终，乙支文德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崔参佐了，老夫先去巡视各处城防……”
麦铁杖朝着宇文述一礼之后，亦在高台之上寻了一个马扎坐下，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些高大耸立的万钧霹雳车不禁感慨道。
“宇文大帅，今日得大帅之邀，麦某很是高兴啊，那日若非是此物犹如神助，怕是麦某与这几位，已是生死难料啊。”
几位当日随同麦铁杖为夺阵先锋的将领亦都深以为然，心有戚戚焉。
“好了，诸位，今日老夫请诸君来此，就是希望让诸君都能够意识到万钧霹雳车的优势所在。”
“大帅，一应万钧霹雳车都已经准备就绪。”
“每辆车都备弹多少？”
“禀报大将军，每辆车各备千斤石弹百枚。”
“既然如此，今日先试射半个时辰，以观其效。”
听得此言，一名曾经随同天子见识过在涿郡试射的将军不禁暗暗砸舌道。
“一辆车一百枚，那就是足足五千枚，乖乖，这者多少石匠忙碌多久啊……”
“的确很耗时日与工匠。”宇文述傲然一笑。“这也是为何本帅之前一直以清剿残敌为主，而不着急向这辽东城发起攻势的原因之一。”
“而今，在辽河往上约三十里，那里开掘了一个采石场，已经聚集了两万五千的民夫、石匠。
就在那里开石凿石，石弹就从那里送上船，经由辽河运来。”
“既省时，又省远途运输之苦，每日得石弹近三千枚，所以，不用担心，大不了，每隔一两日，就射上一两个时辰……”
正说话间，前方传来了呐喊声此起彼伏，就看到了那些壮汉将千斤石弹都装入了皮兜。
伴着号令声，这一次，是十屈指之数，依次抛射起来……
第一枚石弹尚在天空飞翔未到尽头，第二枚石弹便已经升腾起来，而第三枚已经开始倒计时准备击发。
就在第一枚石弹发射，带起的暗哑风啸传到了辽东城城头上的瞬间，乙支正义霍然回首望去。
“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