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臣杨宁,参见陛下……”杨宁快步而来,然后停步,朝着杨广毕恭毕敬地一礼。
“杨卿平身,起来吧。”
得了这话,杨宁这才站直了身躯,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自己亲儿子杨谦站在杨广身后不远处。
只是,为何儿子的眼睛在那里猛眨不已,就好像眼中进了睫毛,可又不敢拿手动弹一般。
等到旁边的虞世基仿佛不经意地扭头看向杨谦时。
亲儿子杨谦的眼皮瞬间凝固,半天也没眨动一下。
“???”杨宁整个人都懵逼了。这孩子闹的是哪一出?
杨广表情淡然地抬手示意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杨玄感。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杨卿家,为何匠器营的甲具产量,比之数月之前,未见增长,反倒低了不少?”
杨宁收摄心神,微一踌躇。“陛下,匠器营的甲具产量之所以未增而减,乃是……”
“乃是什么?”杨广还没开口,反倒是杨玄感轻斥出声。
杨宁想到了方才亲儿子杨谦的异样,亦已然惊醒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再一次向着杨广拜倒。
“乃是臣治下无方,御下不严,至诸营懈怠。
又妄自菲薄,以新器取代老旧冶锻排橐,以至耽误工期,臣有罪。”
“???”之前向天子诉苦,言明乃是匠器营因为工匠减少甚多,以至于产量大减的官员直接就懵了。
杨玄感亦是满脸错愕地看着伏地叩拜的杨宁,你杨宁的罪过?我特么怎么不知道。
“嗯?!”杨广的脸色不禁一沉,厉喝出声道。“大胆,你居然在这匠器营里边用新器取代排橐,为何?!”
杨宁的头依旧埋着,但是听到了天子的怒斥之声,非但不惧,反倒是暗松了一口气。赌对了……
只是表面仍旧显得很是痛心疾首。
“臣自以为是,觉得自研出来的双动活塞式风箱的效率要远远高于从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排橐。”
“因担心匠器营无法完成陛下所委的重托,故尔未经请奏,便擅作主张,替换排橐,导致了工期的延误……”
“你!”杨广勃然作色,并指如剑,连指了几下杨宁,这才愤愤然地拂袖收手。
“好,既然杨卿你自认你研发的事物效率远高于用了数百年的排橐。
朕倒要亲眼看看,还有你们,去寻几个工匠过来,朕要亲自询问一二。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领朕去看看。”
“臣遵旨。”杨宁赶紧起身,这才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引领,杨广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大步前走。
看着大隋天子那六亲不认的步伐,杨谦忍不住下意识地手捂在小心脏上,哎呀,砰砰砰的,吓死老子了。
还好,亲爹与自己配合得亲密无间,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另外嘛,杨玄感,呵……腰中雄剑长三尺,君家严慈知不知。
你特么到底嘛意思?我老杨家可没得罪你吧,犯得着拿我亲爹来枪使吗?
杨谦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不过心里边,已经将杨玄感这个混帐王八蛋拉进了正宗黑名单。
杨广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大步而行,很快就随着杨宁的指引,来到了一处铁匠铺前。
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个远比杨谦在家中所打造的更加巨大的双动活塞式风箱。
足足有半人高的木质风箱,此刻正由一名大汉牵着一头毛驴,正在绕圈子。
随着转圈,带动着风箱的拉栓在齿轮组与履带的带动下反复运动。就看到前方的打铁炉中,那火焰冲得极为旺盛。
而旁边不远处,则有一个老式的排橐,此刻正有三名大汉正依次地推拉着排橐,以便能够让鼓出来的风能够连续性的吹入火膛之中。
可是,在场但凡不是瞎子和近视超过两千五百度的。
都能够很明显地比较得出来,双动活塞式风箱的效率更强,也更平稳。
这下子,杨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指了指三个人正依次推拉的排橐道。“那应当就是排橐吧?”
“陛下,那正是排橐,此物相传始战国之时,《墨子》中曾有关于它的记载。一直沿用至今……”
杨宁前移两步,开始引经据典地讲述起了这种排橐的来历和历史。
讲述了半天之后,手一转,指向了另外一边的双动活塞式风箱,自然介绍得要更加的详细。
毕竟,为了给亲儿子背锅,作为父爱如山的亲爹,总得做好一切准备以防万一。
就如今天,杨宁的精心准备亦派上了用场。
杨广的脸色仍旧阴沉,但是任谁都能够感觉得到,杨广这位大隋天子心中的怒火正在渐渐地消减。
说话讲解,自然也少不了实物,很快,杨宁便让几名工匠抬来了一个专门制作的样品。
打开了其一侧的木板,以便让杨广更加直观地能够看到里边精巧的内在结构。
“……如此一来,不论是推、拉此杆,皆有风从其内鼓出,保证了风力不绝,持续绵长。”
虞世基凑到了近前,仔细地打量了半天之后,不禁赞叹道。
“好精巧的心思,杨郎中之才,若在春秋战国之时,当可与公输、墨子比肩。”
“虞光禄谬赞了,陛下,臣……”杨宁赶紧向虞世基一礼,然后再看向了杨广。
“杨卿,即便你是为了我大隋匠器营,改良出了这等鼓风良器。”
“但是你为何不先上禀朝庭,交由朝庭来决断。此过,你必须担责。”说取最后一句,语气再次变得严厉。
杨玄感面沉如水,站了出来。
“陛下言之有理。况且杨郎中,就算得了这等鼓风良器,增加了些许效率。你觉得,可以补足甲具之差额否?”
杨宁缓缓地摇了摇头。“回楚公,不可。”
杨玄感一手缓负于身后,一手抚着那及腹的浓须。
“甲具若是不足,难道你想要让我大隋虎贲以衣代甲吗?”
此刻,早有宦官抬来了一张行榻,铺上了毛皮,杨广缓缓地坐倒在其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用衣代甲自然是不可。父亲,你不是说过可以以纸代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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