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觅。”
慕旬羽从院落深处款步而来,轻呼一声,脸上表情略有不快。
对峙中,槐树粗枝上的短发女子身形一颤,像是狸猫般跃起,就欲逃走。
“我要生气了!”慕旬羽见状,语气锋利了些。
短发女子闻言僵在原处,过了良久,才落下树梢,一头扎入男子怀中。
慕旬羽本已抬起右手,象征性地想往短发女子身上轻拍一下,以作惩戒,可手伸出一半,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轻柔地抚弄着女子秀发。
鸿济天王和元虚天王面面相觑,此情此景有些出乎意料。
慕旬羽抬头看来,目露歉色道:“实在不好意思,内人不懂礼数,惊扰了几位。”
“内人?”两名天王有些惊异,没能想到这位羽公子已经成婚。
“他走!”短发女子这时探出头,指向崔远。
她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很艰涩,像是才学说话的幼儿。
“他,亲人,不怕。”慕旬羽失笑道,学着短发女子的口吻,循循善诱道,配合着手上动作,像是竭力想为她解释明了。
“亲人?”短发女子双目炯炯,有些出神,似乎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而反观崔远,则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短发女子,若有所思。
“对,亲人,不是坏人。闪舞”慕旬羽一脸如沐春风。
“不是坏人。”短发女子跟着他傻傻地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
两名天王都是不发一言,完全想不到这位喂位堂堂羽公子的妻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她身上有死气。”崔远忽然开口道,脸色沉寂。
“是的。”慕旬羽用五指梳理着女子的发梢,表情轻松,并未否认,“她和我成婚不久,因为一些事情受了伤,濒死垂危,我只能用炼尸之法来保住她最后一点神魂。”
“她姓南宫?”崔远再问。
慕旬羽点头回应。
“南宫家的女子,也难怪。”崔远目光再看向短发女子,眼神中闪过几分怜悯,“是你害了她。”
慕旬羽闻言愕然,重新打量了崔远一番,惊疑不定,最后还是淡淡开口道:“是的,但我会尽力弥补。”
“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何必强留,只会害她更深。”崔远沉眉。
慕旬羽笑了笑,没作答复,像是不以为意。
两人的对话云山雾绕,两名天王都是听得发懵。
“好了,既已无事,几位早做休息,我也就告辞了。”
正准备发问时,慕旬羽就已率先出言,貌似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再谈下去的兴趣,躬身失礼后,就带着短发女子离开。闪舞
崔远将落在发间的几枚花瓣掸落,在原地沉寂数秒后,也施施然往客房走去。
七天的日夜兼程,众人总算顺利抵达冀州。
群山万壑,沟壑纵横,很是荒僻。
一路上还算顺利,没再遇到怪事。
众人暂居在苏姑山庄上,等待洪家的人来接应。
刚到黎明,崔远站在山头,挡在一名女子身前。
此时晨雾浓重,远处天际投来熹微的晨光。
“现在就准备走?”崔远脸色阴沉似水,山间风露重,他早已在此等了数个时辰,衣衫被濡湿,像是淋了场雨。
余妙音手上攥着佩剑,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广袖袍服,眼帘低垂,面罩寒霜。
她的发丝被晨风高高盘起,露出玉白色的耳坠。
耳坠很普通,就连镶在中间的玉石都像是杂玉随意研磨后挂上,略显粗糙。
崔远的目光随之收缩到她的耳垂上,看到此物,心神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原来,你还留着”心中低低呢喃一声,有些五味杂陈。
“让开!”凤目扫过,余妙音不悦道。
崔远恢复正色,没有退让的意思,站立原地,堵在山道口:“何必操之一时。”
他知道师姐的性格,如今抵达冀州,按她的个性,肯定会与众人分道扬镳,只身而行,所以崔远一早就等在此处,料定了她回来。
不免有些后悔,当时为了保命居然欺骗余妙音说自己在魂生门。
“未免管得太多了。”余妙音手里长剑抬了抬。
“进了魂生门的,有几人是活着回来的,崔远笙已近死了!你没必要也去送死。”崔远毫不退让声音高亢了几分,直视她的眼瞳。
山上的劲风刮得似乎更大了,衣摆猎猎作响,空气出奇的凝滞。
“住口!”余妙音叱喝一声,凤目含煞。
崔远的话将她激怒,长剑转瞬出鞘,在晨光中泛着渗人的寒芒,直挺挺抵在崔远心口半寸。
“他的生死由不得你下定论,谁都不行!”
崔远像是没感受到剑尖上传来的凌冽杀机,面上泰然,但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告诉她真相!
师姐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似乎现在告诉她,也无甚不可。
“可如果我都是骗你的呢。”终究将冲动压下,崔远换了口吻,语气轻挑道。
“嗯?”余妙音神情猛地锋利起来,双眼透出的寒芒宛若实质。
崔远只觉得浑身上下传来一阵凉意,像是步入严冬。
“那天告诉你的事都是假的,我重伤垂危,若不编造那样的说辞,余堂主怎么出手相助。”崔远佯笑道,竭力想将对方留下。
余妙音想要只身前往魂生门,根本上九死一生,崔远只能用此方法拖延时间,寄希望于鸿济和元虚两名天王能尽快赶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了解那么多他的事,现在我也不想深究,只给你一分钟时间,让开!”余妙音看出他是在拖延时间,沉声说道。
崔远抄起手,耸了耸肩,岿然不动。
气氛越发凝滞。
“三、二、一”余妙音寒声倒数。
崔远干脆赖下脸,挺了挺胸,往对方剑尖上上凑近了几分。
“你”余妙音气得握剑的手都抖了抖,没想到崔远全然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让她顿感无措。
沉寂了数息,她冷哼一声,抽剑拔身,整个人飞跃而起,腾上高空,向着东方飞掠而去。
崔远见状,催动身法,向着对方的方向跟去。
“入形期,你御空也坚持不了多久。”
离地十丈而行,察觉崔远跟来,余妙音咬了咬银牙,只觉得此人简直无赖至极!
“你还是这么倔。”
十几分钟后,发现和余妙音的距离越拉越远,崔远顿住身形,脸上皮赖之色尽去,变得哀然。
高空中,余妙音身形滞了滞,忍不住转头望来。
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崔远深吸口气,高声道:“其实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