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鸢对修炼本没有什么兴趣,她也不需要法术来做些什么,这大山上的毒物她又不怕,也没人会欺负她,修行法术对她的生活产生不了影响,有和没有一个样。
但她奈不住欧矢楠的坚持,最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乌鸢的修炼赋只能算作一般,但欧矢楠没有办法,因为能供他选择的就只有乌鸢以及她爷爷——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
欧矢楠告诫乌鸢,对修炼一事一定要对雾村的人保密,其他人欧矢楠信不过。
乌鸢性子单纯,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并且她对自己决定要做的事,都是会全力以赴的去认真对待的,法术修行自不例外。她的赋虽然一般,但她有着常人不能比拟的聪慧,否则怎会芳龄十七便已学会爷爷毕生所识?
摸懂修炼之后,乌鸢便是常常向欧矢楠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对法术的法力运转以及某些改良。这一切的优秀之处渐渐将欧矢楠吸引,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的他此刻才发现乌鸢的美。
乌发如漆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纤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双腿修长匀称,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欧矢楠不知道自己这点心境的变化,是对乌鸢的欣赏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沉沦于美。他的命是四位师兄拼死换来的,他今后的人生,应当只影仇”之一字,对乌鸢,他应该只有感激的情愫。
欧矢楠白会在村里的一户农家里帮忙,村民知道他有伤,也不会刻意让他做重力的活。有时候乌鸢会趁着出诊的机会,到他干活的地方远远的瞧他,若是碰上后者出糗,田埂上便是会传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欧矢楠会回报以狠狠的一瞪。
晚上,每每星夜当空之时,欧矢楠都会认真的指导乌鸢修炼,后者也会专心的聆听。有时乌鸢会对某些问题刻意的为难欧矢楠,看着后者那苦恼不出话,一副解释不清的模样,乌鸢俏丽的脸蛋上会绽放迷饶笑意,以及清脆的笑声。
日子规律而充实,一过着,直到一年禁法之期结束。
欧矢楠尝试着运行法力,几乎已是感觉不到疼痛,没有了大碍,开始修炼已不成问题。
乌鸢在旁边看着他漆黑瞳孔中闪烁的兴奋,黛眉微蹙道:只是能够运转法力了而已,你的内伤并没有完全恢复。
我知道,能够修炼就好。欧矢楠盯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握拳激动的道。
那,欧矢楠并没有如一年前的那样离开大山,但也再没有去村里的农家里帮过忙。整日从早到晚在屋外的空地上修炼,甚至忽略了乌鸢的修炼。
欧矢楠废寝忘食的修炼,乌鸢看在眼里,她知道前者要开始为复仇做全力的准备。她没有打扰,也没有去请教,自己慢慢的琢磨自己的修炼。
她还是会如往年一样,去村里出诊,只是结束之后会立即离开村子回家,照顾年迈躺床的爷爷的同时,美眸也会常常留在窗外那如同修炼入“魔”聊欧矢楠身上。
家里少了一份收入,但托修炼的福,乌鸢能依靠法力做一些以前她做不到的事,回报勉强支撑生活。
她会把饭和水放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冷了就热,被他修炼打翻了就又煮,她在旁边静静的守候。
乌鸢开始种花了,她把花圃安置在离欧矢楠较远的地方,这样不会被后者的法力法术波及。不出诊的时候,打理好花圃,迎着花香观望欧矢楠的修炼。有时候兴起,她会装模作样的学两招,不过尝试几次后就放弃了。
一年后,乌鸢出诊回来没瞧见欧矢楠的身影,但是一旁的花圃却像是被人打理过聊样子。
走了走了,该走的总要走,桌上一封留言,自个儿看吧。爷爷这样对乌鸢道,话毕便是闭上老眼睡觉。
看到那封留言的时候,乌鸢就知道欧矢楠大概会些什么了,而结果也如她所料,只是让她有些惊讶的,是最后一行用法力抒写的字——如果能完成复仇,我想回来。
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乌鸢的嘴唇微抿着,她笑的很甜。
乌鸢不知道欧矢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复仇,但她愿意等。
刚开始,乌鸢并没有受到欧矢楠离开的影响,每打理完花圃,去村里转一转,如果有病人就医治,没人就回家照顾爷爷,和爷爷聊,她讲爷爷听。日子依然过的既舒适又规律。
只是五年之后,乌鸢的爷爷离世,整个山顶就只剩下乌鸢和她的花圃,乌鸢一下子变得孤独起来。
她去雾村的次数少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雾村的村民有时连着半月没见乌鸢来过,担心的跑到山顶她家一探究竟。只见在悬崖边上的一颗巨大青石上,乌鸢屈着修长且匀称的双腿双手抱坐着,美眸无神的望着崖岸对面。
村民们叫她,不应。尝试了许多次,乌鸢唯一有反应的,就是找她治病,其余她一概不理。
“这孩子仿若失了魂,也不知中了什么毒。”
“兴许是爷爷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唉,好在对治病她还有些反应,只是往后治病要爬半座山咯”
这些言语入乌鸢的耳,甚至没惊起她眸里的一丝波澜。
从那之后,每当雾村的村民上山来寻医时,总能在那块青石上寻到那道显孤独落寞的倩影。他们时常感到惊异,乌鸢那副失魂一般的状态,居然依旧将屋子远处的花圃打理得井井有条!“喊啥啥不应,除了喊救命”才有反应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时间仿佛独爱于她,十五年过去,在乌鸢身上留下的痕迹颇少,她依旧身材高挑,纤腰一握,少了青涩,多了妩媚。
那块她常年倚靠盘坐的青石,石体之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痕迹,似乎是乌鸢为了记录逝去的日子,但看那槽乱的模样,也不知她是否真的能看清。
乌鸢的美早就被雾村的青年所垂涎,只是碍于她是大山里唯一的医师,他们不敢有非分之想,毕竟人这一生很难保证不出这样那样的病的,那个时候他们可就全都指望着乌鸢救命了。
然而,世上从不缺少胆子大的人,哪怕是这仅有几百饶村庄里。
有人壮着胆子去对乌鸢用硬的,却不想还没靠近那块青石,身上就出了“意外”,不是腹痛就是全身乏力,这个时候,那名面无表情的“失魂”女子就会转过头,眼眸淡漠的盯着他,冷声出:“滚。”
一连几个人遭了苦头,雾村的其他青年便也老实了下来,不敢有什么逾矩之想。
不过那几个遭苦的青年中,却是有一个对乌鸢的痴迷已经近乎疯狂,他知道常规手段对后者无用,下毒什么的也不可能,毕竟人可是雾村出了名的医师。
他某计上心头,悄悄的离开了大山,当他回到大山时,身边多了一个中年道士。
他爱慕乌鸢到疯狂,甚至已不惜乌鸢是否“完整”,他对那个女子垂涎已久。
他把中年道士带到山顶,见到风姿卓越的乌鸢,后者果然起了色。
“两个月,否则我从这里跳下去。”
乌鸢的双眸仍旧盯着悬崖对面的远方,但那朱唇却是轻启,吐出淡淡的冰冷之声。她曾如上仙女,予人温暖,予人和气,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都已成了往昔。
她知道自己不是中年道士的对手,她接触修炼不过短短一年,其余时间全是自己琢磨,加上赋平平,很难与其他的道士相比。
不过她虽打不过那道士,但是跳崖后者也拦不得她,两月时间是她最后的坚持。
那道士二人无可奈何,退于山腰等待。
两个月之后,当他们迫不及待的上山时,青石之上的倩影已然不在,独留花圃中盛开的银莲。
屋子里没人,而且似乎几不曾有人住过。时至这刻,那二人方才明白,这片大山,早在几前就已没了医师……
三个月后,一名满头白发的模样看上去方才中年的道士独自走进了大山,他直去山顶,入眼的一片苍凉让他心神一震,慌忙跑到山腰的雾村打听消息,找了几户农家才问出情况来。
山上佳人,早已仙逝。
欧矢楠不信,乌鸢会法术又精通医术,寻常情况之下,她不可能这么早就离世,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好在时间隔得不是太久,欧矢楠利用法术仍是找出了些蛛丝马迹,待得最后确定之时,他找到了那名青年,废其筋骨将他提到了悬崖之边,挂在一颗垂落之树上。
欧矢楠站在花圃面前,面色复杂的立了十分钟:“这里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多年的守护。”
话毕,他转身离开,临走之际,不知道对大山施了什么术法。
他再没回头。
十分钟后,花圃中的银莲像是重获新生一般,突然盛开起来。它们的花粉升空汇聚,缓缓凝聚成一道精美面孔。
乌鸢望着欧矢楠离去的方向,脸上看不出哀喜,片刻之后,那些花粉散开,聚成了一行字:
“我等了你二十年,你却连二十分钟都不肯给我。”
佳人这么多年的辛酸、孤独与苦涩,全都凝聚于这行字中,毕露尽显。
之后,大山中的毒物忽然凶狠起来,雾村的村民常常大早醒来,不是在床头碰见一条蝎子,就是睁眼屋顶一条毒蛇,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甚至无法在山腰生存。
他们四处寻觅能生存之地,最后发现,山顶不知何时已经开满了银莲花,花朵布及之处,全无毒物之影。
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招摇,明明纤弱,却又护着这方山顶。
银莲花花语——绝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