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琪缓缓醒来,眼眸想睁却没睁开,努力抬了抬然后放弃。
从小到大他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小时候他便几乎没有得过病受过伤,连削苹果都能够一刀削完也没机会切到指头,长大了他身体一直健朗,除了得到异能之后,被林老爷子狠狠的锤炼的那段日子,他真的也就再也没有受过伤了,就连指甲断都没有机会。
可是这次,整整昏迷了七天,如果说像睡了一觉般,也就罢了。可是那无数针刺感,是那么的清晰。林老爷子宗师级别的拳头,付琪也挨了不少,疼也有过,但是这针刺感,宛若直刺心神,每一针都会让一缕心神破碎。
慢慢恢复意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很虚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很弱小,就像是三岁之前。
有意识,证明自己还活着,那自己的计划便是成功了,只是这一招,似乎有些太真实了,羊入虎口尚且还有三分活命,把自己送到导弹脸上,确实是不智,因为相信别人的一句话,而几乎让自己尸骨无存,或许这句话对整个局并不构成影响,但是自己的安危却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这实在不明智。
人言听三分,其余的还是要自己去证实,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同时这也暴露了几个问题,很致命的问题。确实,差点就把自己这个珍稀物种玩灭绝了。
自我感觉太良好,换句话讲,就是骄傲,太骄傲了。
这个骄傲,是贬义词。
这个计划的制定,花了两天,花了自己整整两天的时间,几乎所有精力都用来策划这个南城大局,真的可以说是很充分了,想来现在的南城,和自己预期的就算是偏离少许,也不会太多。
是啊,自己花了整整两天殚精竭虑的策划,怎么会有问题。
这南城几十个势力,也不过如此,罗宏三家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收入彀中,只要自己略施小计,甚至乎计划一下,很快就能够解决南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然后找到父母,一家团聚,共享天伦。
想想真是美妙极了。
简直就是可笑至极,荒谬绝伦。
南城四百八十万人,三十七个大势力潜伏其中,几十年的积淀和安排,多少人心可以猜,多少人心需要猜。
就算是银河计算机,怕是也算不了这十万人心吧···
两天啊,自己用了两天,就把这十万人心,几十年沉淀给算了个清楚,设计了个弥天大网,而且自己作为最大的那一个诱饵去引发这张网,敢于直面导弹,这等气魄,这等胆识,这等····
这又何其只是一个问题,这是作死。
不作死不会死。
他差点就死了。
十万甲,单是需要的热水量就是一个不可量之数,这是他的资本,哪怕是透支了所有的异能力,他依然是做到了,并且保住了自己的命。这是他的进步,从一开始获得异能,召唤热水,只能用手指加热冷水,然后慢慢开始不用接触,隔着物体加热,然后可以凭空召唤出热水,到热水球,泰坦尼克,到热水千刃造成那一夜高架红河,再到现在的十万甲,硬抗近距离导弹。
他的异能力已经增加了几何倍数,本以为热水不如烈焰,不能万人敌,不能焚天煮海,不能够举世无敌,可是他错了,热水真的可以万人敌,可以焚天煮海,可以举世无敌,对于普通生物来说,热水比火焰更可怕,火焰温度可以更高,但是热水还有阻力,指尖挑了灯芯甚至口吞火柴都可以,可是谁敢穿过半米厚的热水墙,也许利箭可以,但是人不可以。
死猪也不是不怕开水烫,烫久了好刮毛。
他的大脑,以前再聪明,也还是个人,他可以将几何算到无懈可击,可是他不能瞬间记下数十页的文稿,并且进行分析,但是他花了一夜看完了数千页文稿,并且找出了罗宏的真正老板。
他的心神力足以支配十万甲的异能力,在他的脑子里,有一座天空之城,而自己,在其上。
付琪嘴角弯出一抹弧度,如果是笑,那便是自嘲,若是苦,那便是心累。
心神上的刺痛他已经习惯了,真正让他心痛的是现在。
心神力空空荡荡,异能力也只剩一抹微乎其微的感知,眉眼间的苍白,宛若一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他现在弱的像3岁的孩子,他就真的像一个普通人。
“现在怎么样了。”付琪积蓄了许久的力气,嘶哑的嗓子发出声音,声音很平淡。
“你终于醒啦!”一个惊喜的女声急急道,声音同样沙哑但是充满了喜悦,然后就冲到了床边。那是上官芷月的声音。
付琪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然后睁着眼睛。
上官芷月充满了惊喜看着付琪,满心欢喜。但是她知道付琪说的是什么,所以只是看着付琪。
“战斗,持续了七天。”另一个同样沙哑的男声出现,那是方鱼,他就在付琪床边,但是不在付琪的视野内。
“这是第七天,您昏迷的第七天,也是战斗持续的第七天。”
“風狐损失了五成力量,五成是所有的五成,包括人。”
“我方,所有势力,平均损失三成力量。”
“三天前,战铁一把手胡才,死了。盛利,罗宏二把手,死了三个。”
“前天夜里,白管家被砍断了一臂。”
“死了很多人,很多人死了。”
方鱼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很残忍。
方鱼不会述职,不会念战报,甚至他也说过他不会讲故事。
但是他看得懂数字,看得懂这些天白管家给他发过来的战报,他知道这些数字和文字代表了什么。
方鱼说的话很干,而且只说了己方的损失,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都是不正确的。
但是,这本身就不正确,本就是错的,无论敌人损失是多少,哪怕是多一倍,都是不正确的。
付琪看着视野内上官芷月的脸,越发苍白,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
“停战,一月之后,我会去找他们。”
一字一字,很是清晰,很是平淡。
死海之平淡,不在于海大,在于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