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被孙训珽噎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且,这话更多的是一种警告:不要忘了左弗是什么人,想要挑她的毛病,你还没资格。
左弗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总有人来告诉自己孙训珽为了这婚事做了什么,现在见他又这样维护自己,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
刘茹娘心里冷笑了声,想欺负我闺女,没门!
白氏神色尴尬,只得轻咳了声,按住心里的恼火道:“谁说不是呢?听说陛下也给准备了嫁妆,云舒能嫁到我孙家来,当真是我孙家的福气啊。”
这语气听着虽柔软,可里面的恶意却是满满的。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说云舒福气好。未来亲家母啊,您是不知道啊,为了将您这闺女迎进门,光这聘礼就价值十万两白银。这多钱,够多少小门小户吃喝一辈子了?怕是数都要数半天呢!唉,看得我这个当婆婆的都羡慕了呢。”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刘茹娘心里不屑。
莫说百年的勋贵之家,便是她这等商贾出生也不会将钱放到台面上来说,这白氏真是蠢得厉害,难怪甘愿去当皇后走狗呢。
不过她蠢也是好事,这样就放心了。
起码她弄不过女儿,到时还不知谁给谁颜色看呢。
刘茹娘笑了笑,道:“那真是弗儿的福气。亲家与女婿如此疼爱弗儿,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放心了。”
“可不是吗?为了让云舒住得舒服,家里都大变样了,这又要花不少钱。可云舒如今身为应天府尹,虽在京城为官却属地方官,平日是要住衙门的,这家里弄成这样,也不怎么能回来住,这可有点可惜了吾儿的心意呢。”
“我家孙女又不是一辈子都当府尹。”
一直沉默着的老祖母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道:“等她不当府尹了,就能回去住了,这心意哪里会被浪费?
这未来亲家母啊,您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哪个姑娘陪嫁上几百万两的?就我亲家公那家珠宝店一年要赚多少银子?惠民超市一年要赚多少银子?如今我家大郎虽后继有人,可我们也没亏待姑娘,一间珠宝铺子,两家水粉铺子,还有上千亩良田,我们也没失礼呀。”
向来慈眉善目的老祖母这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这谈钱就伤感情了。不过既然你话说到这里了,我这老婆子免不得也要拉下脸来跟您说道说道,这孙女婿是个好的,对姑娘好,弗儿嫁给他,老婆子也放心。这多聘礼,这多心思,我们左家虽是小门小户出生,但也不会失了礼数。
没有弗儿,也没我左家的今天,这她自己靠本事弄来的东西我们都让她带走了。呵,亲家母,您要再谈这钱不钱的事,可就不要怪老婆子说话不好听了,都是台面上的人,谈钱,俗气了吧?”
好嘛!
老祖宗在京城待久了,这说话遣词也不像刚来时那样了,这样看看还真有威严。
白氏被老祖母呛得脸一阵发红,孙训珽笑了笑道:“祖母说的是,我娶了云舒是赚到了。母亲,比起云舒,咱们家那点家底还是不要透出来了。儿子这些年能赚这么多钱,还是靠得云舒。没她那些神药,您哪里能天天吃燕窝海参啊?这云舒既然是下嫁,自然聘礼要丰厚些的,咱家也不亏嘛!
这将来等我跟云舒百年了,咱家平白得了个国公。一府一侯爵一国公,爹若是在天有灵怕不是要高兴得跳起来,母亲,您说不是啊?”
这话将白氏气得够呛!感情她天天能吃燕窝还是托了左云舒的福了?
他还敢提爵位!当初装傻大粗,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结果没多久就本性暴露,自己根本就做不了孙家的主,完全被当一个闲人养着,生生是气死她了!
“祖母不要生气。”
左弗道:“夫人只是想告诉我,他们家是有多重视孙女罢了,没那个意思的。”
看似解围的话却透着对白氏的讽刺,左弗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就像是对白氏最大的嘲讽。
白氏心里的怒火已经积压到极点了!
左家完全没将她放眼里!可不要忘了,这女人再厉害也得管自己叫婆婆,自己可是长辈!
她强忍着心中怒气,心里暗道:等过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聘的过程被白氏搅得有些不愉快,不过左家也没人在意。不过一个深闺妇人,还不值得他们太当回事呢!
至于自家孩子嫁过去会不会受气?就白氏这蠢样能在自家孩子手里过三招,就算她赢!
白氏在左家干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而将消息放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茹娘。
呵呵,想欺负她闺女,也要看她这个当娘的愿意不愿意。将消息放出去,以后想刁难自己女儿,怕是也没什么人会信她的话。毕竟一个当家主母竟在下聘时大谈婚礼花费,这着实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这消息放出去,可不会损失自己女儿名声,只会让世人觉得白氏不是好相与的,怕左云舒嫁过去要受刁难。
先营造出受害者弱势的模样,然后将来真有点什么,舆论也不会偏向白氏。
刘茹娘在生意场上行走这多年,早就混成人精了。跟女儿又时常交流,干起这事来也是熟练得很。
她的老来女,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好不容易养这大,可不是给你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去当孙子的!
这消息传出后,白氏的刻薄小家子就算板上钉钉了,京城贵妇圈里充满了对左弗的同情。
在男人的眼里左弗是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可在女人的眼里,却素来有名望。
试问天下哪一个女子不想像她那样呢?自由啊!对自己人生绝对的自由,这是诸多女子心底真正的向往!
崇拜左弗的贵妇小姐们多了去了,以她为榜样的人也多了去了,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还能谱曲写文章懂天地奥妙,懂医病救人,教出的学生一次科举就一百多进士,这样的女子简直比古往今来的诸多男子都神奇,要说谁的聪明才智能与她比肩,恐怕也只剩诸葛亮了。
这样的女子带给了她们希望与憧憬,哪怕知道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左云舒,可看着她就像看着希望,在深闺漫漫煎熬的长夜里,她总能给她们带来慰藉。
听说左弗在琼州是办了女校的,要是在南京也办,她们一定要想法说服家人,也去!哪怕不能像左弗那样,若能做到像尹栀蕙那样也不错啊!
所以白氏这事一传出来,京城贵妇圈的女子,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纷纷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左弗都混到这地步了还要受恶毒婆婆刁难,她们以后会怎么样?什么叫抛头露面丢人啊?唐宋的女子限制没那么多也没见世道崩坏,怎么她们就活该天天只能待在家里?出个门还得全遮起来,只能坐车坐轿子,连步行的权利都没有?
听那些已经嫁人的姐妹说,她们在婆家过得简直喘不过气来,明明都是女子,可偏偏为难女子最严重的也是女子,每一个婆婆都想做规矩,搞得苦不堪言。
而这白氏更甚。
这左云舒爵位比孙家高,还手握实权都要受这气,想想就觉感同身受,感觉自己也被白氏冒犯了!白氏就是诸多恶婆婆的化身,大家以后远离白氏!
白氏也彻底懵了!
怎么大家都不理她了?
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对的?
为了娶这个贱人,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出去,那个孽种倒是不心疼,可她心疼啊!这都是孙家的钱啊!
左弗这贱人真是狡猾!
在左家的谈话怎么露出来的?!
不用说了,一定是她干的!
好哇!
当真是臭美相投,跟那逆子一样,是个笑面虎!
白氏气得心肝脾肺肾疼,可孙训珽却不会来心疼这个“娘”。
他事多着呢,婚期这么紧,要做的事太多了。
计划定制好了,但要实行起来,就需要很多人手来做这事。一切都很紧迫,而他也不能去麻烦自己媳妇,她工作忙着呢!
百姓们也气愤白氏,不过看到侯爷前前后后忙碌着,便安慰自己,好歹侯爷是个好的,有侯爷在也不会让他们父母官委屈的。
而且,看见父母官即将嫁人了,可她还是整天在忙公务,他们都觉得特别感动。这个人心里始终装着他们,所以他们也不能落后了,再加把劲,将所有的劲头拿出来努力干活,也好让父母官少操点心!
婚礼定在中秋,虽说时间紧迫,可左弗真得没有时间去操心这些。去年启动了南京各地方的修路基建计划,她必须得盯着。
这可关系到后面几年的经济发展,万不能有疏忽的。更别提,一起启动的还有南京境内几十个水库的修建计划,这关系到未来农业,更是疏忽不得。
除此之外,那座水电站也很重要,虽然有了琼州的累积经验,可地势不同,环境不同,一些细节上也就会不同,所以还是要盯紧了的,这可关系到后面的工业发展呢!
还有纺织厂服装厂女工的招聘培训,这也是很重要的事。现在南京能使用的电力有限,所以都全部用在机床零件加工上。而如今的纺织机也只是造出了一部分人力与水力两用的。
所以,这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劳力进入这个工厂,培训就变得非常重要。好在,南京人口基础毕竟比琼州好多了,而且这里穷人家姑娘出来做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应聘的人倒挺多,倒也不用担心招不到人。
而且有老师傅带着,起步要比在琼州容易多了。
而缝纫机这些东西也准备到位了,一律采取流水线作业模式,这些衣服除了内销,主要还是用于外销。
比如崇尚时尚的法国人就很喜欢大明做出的衣服,他们留下的使节多次表示,要是能南京这边能直接做出他们喜欢的衣服就好了,他们现在每次拿了图纸还得送到琼州去做,这有点太坑了!
若是南京也有一样的工厂,那么无论是从运输还是时间以及成本上来看都能节省下不少钱。
而除去这些,琼州产出的布他们也十分感兴趣,作为欧洲现在的时尚中心,即便是普通法国人也该穿得体面些不是?这些廉价又好看的布料做成衣服卖给屁民,也可以给国王陛下脸上增光呢!
而除去法国,东瀛与朝鲜更是大客户。
没办法,这年头的布料都是很贵的,大明尚且如此,东瀛与朝鲜的布料就更贵了!如今有了大明廉价布料,他们的国民也能穿上些像样的衣服,而不是光着屁股跑了。
他们的商人也能赚一点,朝廷也能赚一点,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国内的那些纺织户?谁管他们死活啊!要用左大人的话来说,科技的进步总会有一批人得做出牺牲,不过牺牲却是值得的,不然社会永远不会进步!
多真的真理啊!
就这么办!
什么都跟大明买,总比自己造强多了!还便宜,还能糊弄住那些穷鬼,他们还能捞好处,世界真是美好啊!
南京水路陆路都变得忙碌了起来,除了要运送修路的物资外,因着与诸国确立了贸易关系,所以大明许多特产也将通过水路运送。
茶叶,丝绸,瓷器,左弗的“神药”,这些都是相当暴利的行业,大明朝廷已经尝到了海贸的甜头,所以这列车开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呐!
所以左弗异常忙碌,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而计划却总是很多很多,因为除去基建,贸易,还有教育要抓啊!
如今南京虽然开设了许多识字班,但常州琼州模式的学校还没有,所以她还得抓紧这事的落实!
教育不提升,再怎么喊口号都是屁话!她需要的人才涉及方方面面,没有经过后世系统化培训是不行的!所以,她还得办学校,顺便再盖一所女子学校。
培养女性的独立意识是她这些年一直在做的。除了想解除压在女性身上的不平等外,妇女解放也意味着劳动力的提升,所以南京也必须有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