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请旨天子断家务的事立刻就在朝野内外引起了轰动!
大众永远有一颗看八卦的心,像左家这等处在时代风口浪尖的,无论做点什么事都会引起旁人的议论。
私生子,外室行刺,这一幕幕已让大家吃了好多瓜,没想到这会儿,前面的瓜还没吞下肚子呢,这会儿又有瓜可以吃了。
请天子断家务事?天下只有镇国公有这胆子吧?
山芷娴带着一群宫婢站在乾清宫外,望着乾清宫紧闭的大门,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镇国公入宫了。
若是旁的国公入宫她身为一国之母自不会来关心。可嫁给天子大半年了,她慢慢也察觉到了镇国公在天子心里那是不一样的。
而且……
她身为皇后,至今都未在乾清宫留宿过,这对一国之母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而且她还听到一些传言,说是乾清宫内藏有镇国公的画像,陛下入睡前都要取镇国公画像出来瞧看。
如此诡异的举动,绝不像一个君王对臣子该有的态度,这是超越了君臣之情的男女之情。
而身为女子的她,也敏感地察觉到了,陛下对她礼遇有加,可却缺乏男女之间的温情。他尊敬她,也会放纵她一些小喜好,在任何场面都十分给她面子,甚至会由着她耍些小性子。
只是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对天子来说也仅仅只是个皇后罢了。他可以这样对自己,也可以这样对别人,只要那个人是皇后!是的,他给予的只是国母的体面,而没半分男女之情。
身为苏州的第一才女,素来被人追捧山芷娴很难忍受这种落差。
少女心思总是春。
谁没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谁会想到,她竟能嫁给天下最尊贵的人?谁又能想到,天子是如此俊美?
可谁又能想到,才貌双全的自己竟不能博得天子的喜欢。而天子心里挂念的那人此刻正在乾清宫里,当她的请旨奏章递上来后,天子便迫不及待地召见了她。
如此心急,当真只是兄妹之情吗?!
山芷娴抓着手里的方帕,只觉心底酸楚到了极点。她听旁人说,镇国公身形魁梧如男子,容貌也毫无女子的温柔婉约,性格更是粗鄙不堪,这等女子怎能入得了男子的眼?能入得了天下至尊的眼?!
她深深呼吸着,企图将心里的不甘,委屈,嫉妒从心底扫走。她是皇后,她不该如此善嫉。
缓步走上前,道“听说陛下召见了镇国公,本宫仰慕国公爷已久,还劳烦小高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等陛下与国公爷谈完国事,本宫想一睹国公爷风采。”
“皇后娘娘言重了。”
高远躬身道“娘娘想见国公爷派人来传唤就是。”
顿了顿道“虽说后宫不得随意见外臣,但镇国公非一般外臣,她身为女子身,身上还有江宁县主的封位,皇后召见也并无不妥。”
“镇国公可是巾帼英雄,便是戏文里唱的穆桂英都不能与之相比。这样的人物,本宫怎可自持皇后身份而有所怠慢?”
山芷娴脸上挂着得体且温柔的笑,“本宫在家乡就听了她不少的故事,早已心生向往,故而有些等不及了,一听她进宫了,便想来看看咱们的女英雄是不是真如评书说的那样,长了三头六臂,有通天彻地之能?”
“皇后娘娘说笑了。”
高远笑着道“评书先生那都是瞎说的,镇国公除了长得高点,并无甚稀奇的地方。不过她行事做派的确与闺阁妇人不同,有男儿家的爽朗,说话直来直去的,有时还很呛人呢。”
高远想起左弗看自己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身为阉人见多了鄙视的眼神,可像左弗那样将自己当普通人的却不曾见过。
私下里,她经常喊自己小高,喊自己干爹老高,就像寻常朋友那般,听着就让人舒心。
见高远说得真诚,山芷娴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镇国公人在琼州,可为何宫里说她好的太监总是这么多?
“小高公公与镇国公很熟?”
“回娘娘的话,以前也只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这回陛下派奴婢去琼州传旨,一路回来倒是有幸与镇国公多说了几句话。”
山芷娴点点头,“听说镇国公为人随和,无甚架子,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娘娘,奴婢给您进去通禀一声?”
高远觉着皇后打听的有点多了,便适时地转开话题,不再继续下去了。
“不必了,你就说我来过,等下若是国公爷有空,便让她来本宫宫里坐坐吧。”
“是,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望着皇后远去,高远摇了摇头,心里不由感叹皇后到底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
靖国公昨日才转醒,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左家正在风口浪尖上,这时候召见镇国公真是万万不妥。
本镇国公一直未嫁,陛下死活不在镇国公婚事上松口就惹人遐想了。现在镇国公才入宫,又在这档口上,皇后就火急火燎地要见人,还赶到乾清宫来,这若要人知道了,流言不是传得更厉害了?
皇爷是不会乐见于此事的,皇后这一步走得不够聪明,怕是只会将皇爷推得更远呢。
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毕竟,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后,他还是喜欢喊自己小高的镇国公。要是这位能入宫当皇妃,他一定要过去伺候着。
乾清宫内,朱慈烺将一盘绿豆饼推到左弗跟前,道“知道你要入宫,让人做了你最喜欢的绿豆饼,里面搁了豆沙枣泥,你先吃一块再说话吧。”
“多谢陛下。”
左弗起身作揖,“只是眼下父亲身体尚虚弱,外面又谣言满天,臣,实在无心享用这御膳房的糕点。”
“你这是怨朕了?”
朱慈烺轻笑,“这口气听着心里有气啊?”
“臣不敢。”
左弗道“再者臣就算有气也不该朝您撒火,也不敢朝您撒火,您是君,我是臣,哪有臣对君父撒火的道理?再者,臣为何要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