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不是从前的陆府了。
尽管是大年初一,可陆家大门前仍是冷冷清清的,正门紧闭着,只有一旁的侧门开着,往常五六个门房小厮热热闹闹地说笑逗趣这会也剩了两个人无精打采地数着街上的行人和车马。
见到颜彦的马车过来,两个小厮倒是也机灵地开门放行并主动告诉她,说是王婕已经请了两拨大夫来了,同时还请了一位道士。
颜彦听了微微拧了拧眉头,也顾不得盘问他们,马车在二门处停下后颜彦先一步跳了下来,随后带着青麦青秀两个直奔王婕住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颜彦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香味,接着便在院子中间发现了一个香炉,香炉里插了好几炷香,还有几张符纸样的东西,倒是没有看见那名道士。
再往前走几步,到廊下的台阶前时,颜彦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诵经或是念咒什么的,忙掀了门帘进去,又是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男子正背对着颜彦拿着一把桃木剑在挥舞着,旁边还有两个小徒模样的人在帮着念咒打钹。
颜彦顾不得呵斥他们,忙紧走几步进了东边屋子,王婕正泪眼滂沱地盯着大夫给陆啸把脉,旁边还站着一位略年轻些的大夫,脸上似有不平之色。
颜彦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经常出入陆家的周大夫,面前的这两位都是生面孔,且颜彦多半也猜到这位年轻大夫脸上的不平之色因何而来,准是王婕不信任他,又请了位年长些的来。
“太太,孩子这么小,外面的香味这么浓郁,正常孩子都会被熏迷糊的,何况六弟?”颜彦先劝了一句。
“可,可,可是他们说六郎中邪了呀,我,我不能不给他。。。”
颜彦见和她说不通,忙打断了她,“去给老爷送信了没有?”
王婕点点头,颜彦见此又问这两位大夫是从哪里请来的,王婕说是她奶娘和管事妈妈找来的。
“敢问大夫,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毛病?”颜彦问道。
这两人显然没有见过颜彦,听见颜彦唤王婕“太太”,又看颜彦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那位年长些的脸上不免带了几分轻视,“没看见我正在把脉么?你一来就开口说话,懂不懂规矩?”
颜彦一听,有心把这人撵出去,可又怕将来陆啸真有什么事情会怪罪到她头上来,于是,略一斟酌,颜彦对青麦说道:“去门口守着,看见王太医来了赶紧领了过来。”
青麦听了转身就跑,此时,旁边这位年轻些的大夫听见颜彦提到什么太医,倒是没敢托大,也收了脸上的不平之色,恭恭敬敬地向颜彦回道:“回太太,孩子是受了惊悸,有邪气入体,侵蚀了他的魂魄,所以不得安生。”
颜彦一听倒是信了,因为之前陆衿就犯过这病,因而她也病急乱投医了,忘了外面还有道士做法呢,“可有法子救治?”
“这个就不在小可范围内,还请太太另请高明。”
颜彦听了这话忙上前几步亲自探视陆啸的状况,孩子眼睛睁着,倒是没有哭,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神采,眼皮耷拉着,脸色也十分苍白,且眼眶处还有点发青,和当年陆衿发病时真有几分相似。
“他的大便是什么颜色?”颜彦问王婕。
王婕哪里留意过这些,看向了一旁的奶娘,奶娘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出来。
颜彦见此正要开口训人,青麦把王太医领进来了。
王太医先给孩子把脉,屋子的人都不敢开口说话,皆敛声屏气地盯着他。
约摸一刻来钟,王太医才松开孩子的手,也问孩子大便是什么颜色、奶娘这些日子吃了什么,孩子平时接触了什么人等。
王婕一一回答了他。
“是奶娘吃坏了东西,通过奶水进入到孩子体内了,孩子本就早产体弱,经不得补。”太医说道。
颜彦一听便明白了,多半是王婕心疼孩子,所以一股脑地给奶娘吃些滋补的东西,以为这样就能补到孩子身上,哪知适得其反。
“可,可这位大夫方才说是受了惊悸,邪气入体,王太医,劳烦您再好好给我儿子看看?”王婕不相信问题会这么简单。
事实上,颜彦也不太信。
孩子滋补过度应该不是疑难杂症,可这两个人居然没有看出来,不应该啊。
“才两个多月的孩子,什么也不懂,有什么惊悸不惊悸的?”王太医见王婕不信任他,吹了吹胡子。
“王太医,门外的檀香味道太重,是否会影响到孩子的呼吸?”颜彦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是必然的。”王太医倒是也有心让王婕把那道士赶走,可他也不敢担责任,万一孩子有点什么,王婕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他冤不冤?
而事实上,王太医也的确发现孩子体内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在乱窜,是不是邪气他不懂,但肯定不是因为惊悸所致,因为这么点大的孩子人事不知,眼睛都未必能视物,何来惊悸一说?
可这话他没法向王婕说出来,因为他怕吓到王婕,为此,他借口要开药方给颜彦使了个眼色,颜彦跟着他去了外面的书房。
得知陆啸体内真有一股气乱窜,颜彦再次相信了邪气之说,毕竟她自己经历了死而复生,陆衿也经历过喊魂,冥冥中,肯定是有某些不为外人所知也没法解释得清楚的神秘力量存在。
“难不成真是那天不该抱到老太太的灵柩前来?可也没道理老太太会害自己的孙子吧?”颜彦把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除了那一次,陆啸应该没有别的意外发生。
不对,还有一个人,朱氏,朱氏那天受此打击,很难说不会又背着大家动点什么手脚。
要知道,陆家留下的这些仆妇大部分还是朱氏时期的旧人,她若是想收买一个人对孩子动动手脚应该不是件难事。
可这要怎么才能查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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