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西厢房,朱氏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掩上门就问季明茂。
“怎么样?在贱丫头家翻到好东西没有?”
“有,贱丫头那好东西可多了!”季明茂只顾着吃朱氏偷给他煮的鸡蛋,声音含含糊糊。
朱氏着急的问:“都有啥呀,你快跟娘讲讲。”
季明茂开始掰手指头,一个个说给她听。
朱氏听到又是白面又是大米又是猪油的,直接就坐不住了。
“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季明茂这个年纪只关心吃的玩的,别的还真没注意。
他想了想,问:“新棉被算不算?”
新棉被?谢家找人弹棉花她是看到了的,原还以为那是谢寡妇自己家要缝被子,没想到竟是季妧的!那得需要多少棉花和布料?
“她家还有大浴桶呐,啥都是新的……”
朱氏听得眼都红了。
从那天撞见谢寡妇家吃肉,最近她就总往那一片转悠,今早还在去谢寡妇家的路上见到了季妧,当时差点没认出,贱丫头从头到脚一身新!
若说一开始她还猜测是谢寡妇接济的,现在她是彻底不信了。谢寡妇自己家都穷的叮当响,就算是偷汉子赚了银钱,能不先花在自己儿女身上?她可没见胡家几个孩子穿一身新。
若换成旁人,定然第一个想知道季妧哪来的钱。朱氏想的就比较实在了,她才不管那死丫头哪来的钱,她只想着那些好东西都归了她才好。
越想越难受,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恨铁不成钢的往季明茂背上拍了一巴掌。
“没出息的憨货,你没长手是不是!那米啊面的就不知道拎回家来?藏咱们屋,娘也好给你开小灶烙白面饼吃。”
季明茂挨了一下,顿时就不干了。
“你还说我,我还被贱丫头撞见了!你咋不自己去,就知道使唤我!”
朱氏脸上讪讪的,早上她见季妧往谢寡妇家去了,便怂恿小儿子去破窝棚,指望他能翻到银钱最好,翻不到搞点东西也不错。
见他扯着脖子嚷嚷,赶忙捂住他的嘴:“小祖宗哎,让你奶奶听见了还得了!”
她瞒着康婆子没说,打的就是独占的主意。
季明茂嘟囔着小脸:“要是贱丫头找上门算账,奶到时候肯定还得知道……”
“她算啥账?你啥也没拿,她还想污蔑不成?”
“不是拿东西的事……”季明茂吭吭唧唧,把砸伤人的事情交代了。
早上朱氏让他去破窝棚,他带着几个玩得好的同伴一块去了,进去翻找了一遍,没找到银钱,却看到了床上的小怪物。
季明茂本就做贼心虚,又被他盯得直发瘆,问他钱藏在哪他也不说话,季明茂就恼了,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上,几个人围着一通拳打脚踢。
要是他开口服个软还好说,他越是不吭声,他们就越气,打的就越厉害。
殴打过程中不知道是谁碰到了那个三条腿的桌子,桌子倒下砸在小怪物身上,小怪物叫了一声就趴地上不动了。
几人意识到闯下大祸,这才一哄而散。
不想那么倒霉,他刚跑出去就撞见了季妧。
朱氏还当是啥了不得的大祸呢。
“两个没爹娘的野孩子,打了就打了,又没人给她们撑腰,借那贱丫头十个胆她也不敢找上门!”
听自家娘这么说,季明茂顿时放心了,舌忝了舌忝唇边的鸡蛋屑,感觉又饿了起来。
“娘,我想吃白面饼……”
朱氏眼珠转了转:“你不是说她送小怪物去镇上看郎中了?等着,娘给你弄白面去!”
朱氏抄小路到了破窝棚,推开篱笆门就朝屋里进,结果和往外走的谢寡妇撞了个正着。
谢寡妇本来也想跟着去镇上,季妧让她留下来帮忙看家,顺便等什么兔子。没想到兔子没等来,等来了朱氏。
朱氏也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人,脱口就问:“你咋在这?”
“我咋不能在这,这又不是你家。不过瞅你这大摇大摆的,倒真跟进了自家院子一样。”
闯人家院子被抓个正着,换个人都臊得满地找洞钻了,但朱氏心里素质过硬,尴尬都不带尴尬的。
“这是我侄女家,我想来就来。”
“呦,现在叫侄女,早干嘛去了?卖人家的时候还一口一个丧门星,我都替你记着呢!”
“丧门星是我婆婆喊的,又不是我!”她一直喊得都是贱丫头。
朱氏不耐烦和她搅和,推开她就想朝屋里走。
不过她一个懒惯了的,哪比得上谢寡妇力气大,反被谢寡妇推了个倒仰。
朱氏当即恼了:“谢寡妇你想干啥!这又不是你家,凭啥拦着不让进!”
“妧丫头走的时候让我替她看门,放进去个把人不当紧,万一是手脚不干净的,丢了啥东西,那我可就说不清了。”
谢寡妇指桑骂槐的话让朱氏面皮一僵,不过片刻就恢复了自然。
“你说谁偷东西,我看你才是来偷东西的!不行,我得进去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谢寡妇叉腰就堵在门口,朱氏硬闯不成,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朱氏哪吃得了这亏,就想顺势撒泼打滚闹起来。
谢寡妇能不知道她这些泼妇套路?指着她鼻子道:“你尽管哭,尽管嚎!把人都喊来,让大家评评理,看看硬闯别人屋是不是还有理了?咱也当面问问你公婆,我可记得季妧早被分出季家了,你这一口一个侄女的,咋,对你公婆分家有意见?”
浑的就怕横的,康婆子对上谢寡妇都讨不了好,何况朱氏。
朱氏爬起来,心不甘的作罢,边往外走边虚张声势道:“你等着,这屋里要是丢了什么东西,那指定是你偷得!”
“谁偷谁知道!说我是贼,我敢在这等主人家回来,你敢吗?”
朱氏没应声,灰溜溜的跑远了。
谢寡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胡良回到大丰村直接就去了破窝棚,谢寡妇一见他就问大宝咋样了。
“伤的挺重的,腿都折了,小妧留在那照看,让我回来拿钱。”
胡良走到季妧说的那个墙角,搬开浴桶,在地上摸了摸,找到活动的土块,撬起一看,果然发现一个洞。
谢寡妇见他从里面掏出个钱袋子来,不禁皱眉:“妧丫头也真是的,她自己回来一趟就是了,连藏钱的地方都跟你说……”
胡良把东西挪回原样:“她这是没把咱们当外人。”
“她再不拿咱当外人,你也不能没规矩……”
谢寡妇嘴上这么抱怨,心里其实高兴着,季妧不防备他们,这是拿他们当最亲近的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