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广一边说一边高高举起红布,身子依旧不转,直盯盯的看着院墙外的树林。
沉稳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身后,手募的一轻,红布已经取走。
“侯爷,东西送到,属下告退!”
孙广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忙不迭说道,不等回应麻溜跑了。
现在还不走,留下来欠揍吗?他坏了侯爷的好事!
萧瑾言低头看着红布,手稍稍抚着,指腹轻扎几下,他就知是什么。
荆棘条,准确的说,断裂的荆棘条。
昨日圣旨降下,未至元宵,谢运之就要离开。今天正是他走的日子,离京之前吩咐大管事送东西到侯府。
这根荆棘条,专程送来,送给……
萧瑾言眸色深沉,抚住红布的手松缓,最终他看向秦云舒。
“你的。”
两字而下,被红布包住的荆棘递了过去。
秦云舒眸神复杂,在她眼里,十分普通的荆棘,可现在……
“既是谢管事送来的,便是给你的,你处理。”
说罢,她径自转身入了主院正厅。
萧瑾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直到她进入厅堂。
谢运之肩负谢家重任,年纪轻轻官拜内阁首辅,在朝中说一不二,狡诈如狐,多少朝臣敬他怕他。
现在,触怒皇上,贬至柳州。
舒儿问他,他说,你想多了。
其实并非,谢运之遭贬官,因为她。
萧瑾言眸色越发深邃,就在这时,轻盈脚步声响起,竹芍拿着花篮走了进来。
“侯爷,外面风大,您怎不进去?夫人就在正厅。”
说着,她手往前伸,恭敬万分。
却在这时,篮子里多了一块红布,里面包的不知什么东西。
“送去给夫人。”
说罢,萧瑾言转身,不一会出了院门,身影消失不见。
竹芍微愣,站在原地瞧了半天,既然送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去?偏偏要他呢?
难道侯爷和夫人,出了嫌隙?
不可能,即便她入府时间不长,但柳意说了不少,侯爷为娶夫人,费了不少心思,砸了数不尽的金银。
到了府中,捧在手里,念在心里,对夫人!的宠,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如此伉俪情深,怎么可能有嫌隙?
只是,这东西……
竹芍站了片刻,而后扭头直朝厅堂走。
一进去,她就看到夫人站在西侧窗边,窗户开着,正对府道。
远远看去,只见侯爷笔挺的身影渐行渐远。
夫人知道侯爷来了,也知他走了,却不出来,站在窗内望着。
竹芍心思沉重,放下花篮缓步上前,“外头冷,关窗吧?”
话音落下,她就见夫人转身,视线不禁落在篮子里,眼神复杂。
秦云舒沉沉望着,她交给他处理,他转而给了她。
他说她想多了,其实不是,谢运之贬官,多少和她有关。
她明确说过,两人没有瓜葛,却几次三番帮他,哪怕对谢家特别不利。
你该清冷孤高,该自私,该视她为仇人。
即便插手,你也该反向行之,对付她,不让她好过才是。
而现今……
秦云舒沉眸,他真的叫她不好过了,心里的不好过。
她一向和人划清界限,从不欠人,旁人也不欠她,这样,心中才有一方清净。
“夫人,我瞧园子里开了一大片蕊花,柳妹妹说,这花可以用来泡茶。今儿一早,沾了霜露,想必口感不错。”
竹芍笑盈盈的开口,说着,更将红布取出,放置一旁。
她发现,夫人看到这东西后,心情更不好了。
即便侯爷叫她送过来,也不要发现为好。
然而,她刚这样想,就见夫人走来,拿起红布裹住的东西。
纤指微动,层层翻开,她看清了,荆棘条。
这东西,在野外恣意生长,就算冬日,也挡不住旺盛的生命力。
浑身长满倒刺,寓意不好,为什么侯爷要送荆棘给夫人?
竹芍不明白,不懂其中深意,更不敢随便说话,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
红布彻底掀开,荆棘条不再翠绿,时间久了,枯黄不已,倒刺却十分坚挺扎手。
本是一根长荆棘,被人折断成了三小根。
随意送出的东西,他保留到现在,就连这块红布,也一并保存。
“竹芍,收拾一下,放入次厢房储!柜。”
说罢,秦云舒脚步连连,很快出了厅门。
竹芍来不及追,她就出了院门。
“竹芍,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侯爷和夫人……”
一时之间,竹芍不知从何说起,却见柳意笑着。
“侯爷最宠夫人了,你刚来,见识不广。咱侯爷,恨不得照顾夫人起居,事事亲为呢!”
柳意一边说一边挽住竹芍的手,领她往里去。
郊外以西,大道旁
两道笔挺的男子身形对站而立,外袍随风飞扬。
卸去朝服的谢运之,一身白色长衫,罩着黑底外袍,底边镶嵌金边叶片纹路。
眉目清扬,透着几丝清明。
“在朝多年,没想到送我远行的人,竟是你。”
说着,他看向远处层层山峦,“你不欠我,侯府也不欠,她更不欠。”
朝官避之不及的柳州,在他眼里,就是处于南端,比较热,蚊虫多的地方。
“正值冬日,比起齐京那里暖和。皇上仁慈,命我去过冬。”
谢运之依旧笑着,云淡风轻,从所未有的轻松。
萧瑾言肃眸看着他,见他笑的越发洒脱恣意。
“我已书信,昨日就命人送去柳州,等你到了,有人接应。”
他沉沉而道,见谢运之微顿片刻,“没有瓜葛的人,舒儿不喜这份人情。如此,也算还了。”
就在这时,车轴声传来。
谢运之抬头望去,只一眼,他就知里面坐了谁。
她终究来了,他命人送荆棘过去,为的就是这一刻。
离京之前,他总想见见她。
不顾萧瑾言在场,他深深凝视,眸色几近转变,最终漾成一贯的算计笑意。
“定北侯,皇上明贬暗升,我此行去柳州,另行要事。暂时罢了,我总会回京,内阁等我,谢家等我。”
说罢,他不再多言,一跃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隔绝那辆熟悉的车影。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
不知,你可会等,哪怕有一丝丝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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