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秦太傅看的通透,依秦柔现在的身份,没有权利遣派奴才出宫,定是皇后,以此为借口,宣召罢了。
时间选的恰好,正是齐周两国商讨政事。
此时,秦云舒已坐上宫车,直朝宫门去。
到宫侧西门停下,宫轿早已等候,椒房殿掌事见秦云舒下来,立即上前,福身行礼,紧接着又要扶她上轿。
“不用。”
两字落下,秦云舒细细瞧着轿子,以往入宫,都是行走入内,今日却是宫轿。
“秦家姑娘,请。”
掌事嬷嬷手往前伸,满脸恭敬的再次出声。
秦云舒没再停留,略略弯身上了轿去。
轿子很快抬起,清风扬起车帘,秦云舒顺势看去,仍是平常进入后宫的道路。
不多时,她便收了视线,靠在车壁上休憩。
轿子平稳前行,忽然间一个大转弯,令她睁了眸子,微微掀帘看去,当即拧了眉头。
这条路是后宫和前殿分界地,仅隔两排树,虽气温回暖,到底没到春日,枝头光秃一片。
所以,与其大树遮挡,不若说无,两旁瞧的一清二楚。
比如现在,秦云舒能清楚的看到,旁侧大道走过几个大臣。
纵然她不认识,但通过朝服,各个三品大员,她看到了大舅,还有……
瑾言。
今日议事,必事关两国大事,来的全是股肱之臣。
此道并未走太久,很快轿子就转了过去。
好几位大臣都看到了轿子,又瞧到轿旁的嬷嬷,都知出自椒房殿。
不知皇后娘娘请的谁?
不过,约莫猜到几分,静北王先前纳了位秦家小姐,近段时日,皇后与秦府走的很近。
此次议论朝事,大皇子受伤不能出席,三皇子也未参加。皇嗣中,唯四皇子。
朝政大事,皇上这么做,是否有意立四皇子为储君?
大臣们的心思,秦云舒也料到一些,当进入椒房殿下了轿子,看到不仅秦柔在,楚黎北也在,心中更加肯定。
瞧他看秦柔的眼神,满目爱护,若当真喜欢,怎嫁娶这么简单?又怎事隔许久,才开始示好?
在她面前故意表现罢了。
“大姐。”
秦柔满目柔和,缓缓迈步上前,被养的很好,白皙皮肤,双颊透红,肚子已经隆起。
“嗯。”
秦云舒点头,随即朝着楚黎北福身行礼,“参见三皇子。”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快起身。”
声音爽朗,透着浓浓笑意,更带着殷勤。
“君是君,臣为臣,君臣之礼不可无。”
轻巧一句,否决一家人的说法,楚黎北听的分明,却依旧笑着,“大齐向来仁义治国,恪守规矩,伤感情。”
秦柔不傻,她知道为什么殿下突然对她好起来,再怎样,她姓秦。
此次朝政议事,殿下没有被皇上叫去,雪营回来,就被疏远。皇后担心,便想到秦府。
一来龙嗣,二来出自秦府,即便大伯说了无情话,自此你和秦家再无瓜葛,但旁人不这么看。
这两样是她的依仗,利用的好,她就能翻身。
可她也知道秦云舒的性子,过分殷勤,反倒不喜,不若乖巧听话纯真诚恳。
“大姐,母亲还好吗?”
双目溢满担心,好长一段时日没见到母亲,俱是思念。
“你若真想她,派人接她入宫便是。”
秦云舒淡淡回道,寥寥一句,秦柔接下来的话如鱼刺卡在喉咙一般。
楚黎北极快的看了秦柔一眼,虽依旧含笑,心里却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姐妹之间加深感情都不会!
“不如下次,秦大小姐带柔儿母亲进宫,这段日子,她最想的就是你们。”
说罢,楚黎北朝旁侧嬷嬷吩咐,“沏茶备糕点。”
掌事嬷嬷立即躬身去办,秦云舒没有说话,皇后此时还未出现。
“大姐,我们进去坐坐。”
秦柔一边说一边抬手就要挽住秦云舒,却被她轻巧的避了过去。
“三殿下,可否回避?”
声音清朗,双眸直视楚黎北,虽唤他殿下,却没有该有的恭敬,溢着满满疏离。
楚黎北依旧爽朗的笑着,扬手拍拍秦柔的肩,“和你大姐好好聊聊。”
说罢,又轻拍几下,里头的深意,秦柔自然知道。
没多久,秦云舒就入了椒房殿偏侧厅堂,殿门缓缓关上。
身影消失后,楚黎北满脸的笑容顷刻消散,双眸眯起,泛着道道不屑。
若不是秦家有用,他何苦对个女子这般?
秦云舒再怎样,在他眼里,就是个卑微女子,给她几分颜面,倒给他甩脸子了?
“来人。”
一声下去,一名宫婢上前。
“听听她们说了什么,别被发现。”
撂下话去,人就已出了庭院。
宫婢不敢怠慢,立即悄悄上去,躬身贴在关上的门边,仔细听着。
恰好太阳西斜,于门窗投下一道阴影。
秦云舒进入厅堂就开始注意厅门,发现那道阴影后,刻意抬高声音,又不显得太凌厉。
“二妹妹,你出嫁前,父亲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秦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先前还在询问在宫中如何,突然道及这些,她……
瞬间,头皮发麻,小脸跟着发白。
“大姐,你为何……”
“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当即被打断,秦柔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最终道,“是。”
那句话,她怎可能忘记?
“既然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你我相见,实在不妥。今次过来,提醒你罢了。”
话落,秦云舒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视线在秦柔身上一晃而过,又再次落在厅门那道影子上。
“宅府内眷不参与家族大事,如后宫不可妄言朝政。”
看似说给秦柔听,实则那道影子罢了。
秦柔外相柔软,是个有心思且聪明的人,很快听出秦云舒话里深意,当即身子僵直。
就在这时,秦云舒走了过来,弯腰凑到她耳旁。
“如果你是机灵人,只需精心安胎,皇后的心思,不该参与。日后,我便不来了,好自为之。”
一言一语字字清晰,秦柔双手越握越紧,指甲全都陷在掌心。
的确,她不过姓秦而已,表面入了皇宫,内心却毫无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