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的问话,让夏珂想起夏晏清搪塞姜夫人时给出的时间。
“说是少则一、两年。如果不顺利的话,七八年、十几年也是有可能的。”夏珂说道。
和姜夫人的反应不一样,邵毅对这个回答没多少惊讶,而是表示了理解:“多少匠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让自己的手艺有所精进。就算真用十几年时间,能让玻璃制造技术得到大幅度提升,那也是大功绩。反倒是一两年,怕是得诸多因素都具备,再有上佳的运气辅助,才能如此高效。”
这么想着,邵毅很有点儿心疼夏晏清了,想把生意做好,还真是不容易。
如果成郡王和南北通货行也倾尽全力,去研制连续投料的玻璃技术,谁敢保证他们就没有上好的工匠和运气?
“我觉着,此次研究由关家出资,关家也会分享玻璃技术成果。既然如此,不如多一个研制作坊,同时要将作监多投些人力,分别进行试验。然后约定时间,定期互通研制进度和结果。两组人分头研究、再相互学习,也许能让进度快一些。若唐州玻璃和南北通货行对此项研究都有意,争这份先机是重要的。”邵毅建议道。
夏珂对工匠行和做生意不在行,但也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对邵毅的提议颇为赞成。
但今日这小子若没遇到儿子,是否这番话就直接找到女儿,和女儿商议了?这小子对自家女儿那是很上心的,年轻男女这么频繁的单独见面,很不妥啊。
这么想着,便往夏梓希那边丢了个眼色。
夏梓希会意,看似随意的问邵毅道:“此事,你可曾和小妹商议过?”
邵毅看了看房间里父子三人的表情。
夏梓希问的随意,夏珂低头品着茶,夏梓堂正虎视眈眈的等他回答。
邵毅忽然想起,好像夏梓堂之前提醒过他,不让他有事没事的去找他家小妹。
可他每次去窑场,那都是有正经事的好不好?
这事儿瞒不了,邵毅只得坦然回答:“我原本打算这一两日就去窑场,告知夏姑娘,关于南北通货行的意向,给夏姑娘提个醒的。”
那边,夏珂轻咳了一声,说道:“承安,以后若有生意相关的事务,还是告知子希或者阿堂。让兄长陪着,晏清才好与你商议事情。”
“……哦,小侄,小侄知道了。”邵毅怔了一下,连忙答应,心里却在琢磨,他家老丈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是允许他和夏晏清见面,只不过要通过夏家同意才行?
这是不阻止的意思,是好事吧?
再偷眼仔细打量夏珂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没有表示不悦,那就是不反对他和阿灿接触吧?
这么想着,邵毅的心热了起来。
既然岳父已经说明,不让他单独和阿灿见面,那今日已经来了这一趟,近期就不好再求见了。免得今天跑来说个主意,明天再来一个想法,倒显得他毛手毛脚的不稳重。
“还有个事儿,我原本想找夏姑娘,询问琉璃瓦制作,其中的原料配方和制作工序的难度是否很大,有没有可能被人揣摩出来?”
“什么意思?”夏梓希问道。
邵毅解释:“如果琉璃瓦制作,与玻璃制作的原料和工艺有相近之处,我有些担心,制作玻璃的作坊如果潜心研究,也许能做出与清韵斋类似的琉璃瓦。
以前市面上没有琉璃,并不说明别家没有仿制的心思,也有可能别家已经试过,只是做不出精美的琉璃摆件,和高品质的琉璃首饰原料。琉璃瓦的话,要求应该不高,没准儿能被他们做出来。”
邵毅一番长篇大论的解释,把夏珂三人听得面面相觑。邵毅的意思他们倒是听懂了,只是他的问话,却是谁也回答不出。
三人这才发现,虽然夏晏清也时常对他们提起作坊的事情,但他们的了解,还真不如邵毅多。
刚才限制了邵毅和夏晏清见面,现在就有他们父子三人给不出的答案,这让夏珂颇觉无奈。
稍顿了顿,便扬声喊门外的小厮:“石头。”
石头应声进来。
夏珂吩咐:“去问问姑奶奶可有时间,有时间的话,请来书房一趟,有事商量。”
这时的夏晏清,正无比郁闷的在姜夫人房中,陪舅母张氏和大表嫂吴氏、三表妹淑兰闲话。
她虽然不怎么和京城闺秀接触,但外婆家总还是要正常来往的。
外婆家的人不错,厚道、没有坏心眼。但是,典型的古代意识和行为方式,却让她很不适应。
外公和两位舅舅大概是出于对夏氏一族、对夏珂父子能力的敬畏,所以并未质疑过她在外做事。
可是外婆、舅母和表嫂就不一样了,那是很替她着想的。
几乎每次见面,外婆和舅母都会劝姜夫人:不能太惯着女儿,该约束还是要约束的。
另外,也免不了好言好语的劝说夏晏清,要坚守女子本分,寻个好夫家,然后在家相夫教子才最为重要。
给儿女做个好榜样,让他们有个好名声,那才是女子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言外之意,她现在做的事情很出格,很不女人。
还有外婆家的几个表妹,那都是把姜夫人当榜样的。
姜夫人就是谨守本分的标准,一向循规蹈矩,瞧瞧把儿子教得多好?娶的媳妇也都相处融洽。看夏家二房如今的状况,就是典型的家族兴旺的征兆。
于是,她这个从小没接受过母亲教导的女儿,在几位表妹眼里,那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对夏晏清也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不很亲近。
今天,她一回来,舅母又是一番温言劝说。
看到姜夫人的歉然眼神,夏晏清只得连连点头答应。
她良好的态度,也很快让舅母打住了话题。
于是,舅母张氏又提起夏家这几日访客频繁的事情。
“……所以,依我说,你还是办个宴会比较好,把相熟的女眷请上一请,晏清也该好好露露面了,”
张氏说着,转头再把夏晏清打量一番,才继续说道,“也该让人们看看,咱们晏清可不是她们以为的那样、是做粗活的。不是我夸自家孩子,咱们晏清的言行举止,绝不次于京城任何大家族的闺秀。”
这话本来说的挺好,只是接下来,就让夏晏清无语了,“晏清欠缺的,就只有没守在后宅了。你瞧瞧,眼看闺女就二十岁,妹子你得管着她些、抓紧她的亲事了。再不在意,怕是只能给人续弦或者嫁给鳏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