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黎月明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进入牢门正朝着她走来的牢卒明显神色有异,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自然反应,而像被控制住的傀儡。
就在黎月明差点想要起身下意识自保出手时,那名不对劲的牢卒却是简单粗暴地扔了一样东西给她,外加一句干巴巴明显敷衍而无意义地:“老实点!”
旋即,在黎月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时,那人直接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就好像真的只是例行公事进来检查一切是否正常一般。
等到牢门再次被关上,一切重返死寂,黎月明才连忙看向手中无意识紧紧抓住的东西是一枚不知用何材料做成的珠子。
就在她纠结犹豫着要不要顺势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怕有危险,但那颗珠子却是忽然在她面前溶解消失,莹光一点不落地全部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翁”的一声,黎月明只觉脑海之中陡然多了一大段信息,一些令她几乎热血沸腾的东西。
差不多一柱香之后,她这才从那亢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转而无声地笑了笑,随即闭上了眼细细休会。
果然,那枚珠子还在她的体内某处静静呆着,等待着它真正发挥作用之时的到来。
黎月明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命不该绝,感谢姑姑给她生了这么一个聪明又厉害的小表妹。
也幸亏表妹不像她这般鲁莽,不然她就是死了也洗刷不掉自己的这份愚蠢。
这是被抓之后,黎月明头一回感到了真正的安心,也是打现在起才又涌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非如此,她早就决定了在被当众受刑之前自我了断,如此也不至于再因为她而连累到其他任何人。
但貌似,她暂时不必急着自裁了,谁让她有这么一个重情重义又智勇无双的好表妹呢?
又一天过去,就在苏紫眼巴巴数着日子等着大后天到来之际,张依依却是大手一挥,再次将毛球与李二狗通通收进了妖兽袋中,麻利地出了王城,一片云彩也没带走。
“依依,我亏大了!这些天又你帮请外援,又贡献王气的,看看我这小脸都憔悴了,那只狐狸精竟然异想天开还想占勾搭我,要不是怕耽误你的大事正事,我早就一巴掌把那狡猾精给拍回大泽崖那个臭狐狸洞去了!”
毛球出了妖兽袋后就想说的话,却到底还是等到他们一行安全赶回安全的修炼之地后才有机会抱怨出来。
为了依依的事,它都差点被只骚狐狸占便宜,简直不可忍,这不趁机给依依念叨一番,进一步巩固它的功劳,那才叫真憋屈死掉它。
“放心,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人家也没真把你怎么着,无非就是想上赶着侍候你,你不答应她不也没办法?”
张依依心里想笑,但面上却自然不敢显露半分,拍了拍毛球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再过半天事成之后你若真因为她冒犯了你准备秋后算账,自是由你,不过到底人家帮了咱们,多少还是别太过份的好。”
“哼,到时让白虎收拾她!”
毛球才不想再亲自惩罚,毕竟它是再也不想看到那只母狐狸半眼,免得实在忍不住动手。
“这次大泽崖山中的那几位妖王都出了不少力气,你把握好分寸就行。”
张依依也不想过多干涉其中,说到底那些妖王承的本就是毛球的恩威,而她亦只需直接对毛球负责,将来回华仁后,尽量再替毛球争取到一颗混沌果补偿一二。
她的空间还没有动静,表姐黎月明的事今日将最后见分晓。
而在此之后,他们一行几人会留在这处修炼之地先行避难,以免王室与国师他们那疯了似的短暂反扑当真祸及。
事实上,她所留下的后果并非这里一处,若连此处都被发觉变得不安全的话,大泽崖山脉之中有着白虎等妖王在,却也绝对是最后的庇护之地。
当然,不到万不得以,她也并不想把麻烦带进那里。
等张依依喝喝着灵茶想着往后的安排时,王宫天牢那里出事了。
为了确保即将到来的大后天一切顺利,国师也不知怎的突然有感,临时特意又卜算了一次。
结果这一算,国师陡然神色大变,一连又算了两回确定当真无误后,扭头便带着人亲自直奔关押黎月明的天牢而去。
“黎月明呢,快把人给我带出来!”
国师一进天牢便急不可待的命令守卫将人带来见他。
若非关押黎月明那间牢房有太多阵法干扰,他早就自己亲自冲进去确认了。
守卫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国师如此这般,哪里敢耽误,赶紧着便将单独关押在最里面的黎月明给押了过来。
看到黎月明,国师一双眼睛就跟按照灯似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恨不得把人拆开来一点点查个仔细,而且这越看脸色越是难堪到了极点。
“混账!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黎月明在哪儿?”
国师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虽然眼前之人不论模样还是气息等等,看上去都与真正的黎月明没什么不同,但却当真不再是近一个月前他亲手抓到的本人。
若非他提前察觉特意前来确认,等到行刑那日只怕也会被糊弄住,很难察觉这一丝细微的不同来。
可恶,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到底是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李代桃僵?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把手伸到这里险些连他都给骗过?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众人一听这个黎月明竟是假的,一时间全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黎月明见状,却是火上浇油刺激国师道:“哈哈,狗贼,我家主人早就安全逃出去了,你就等着被现在这狗屁王室之人怪罪重罚、跌下神坛吧。”
国师哪里受得了一个假货如此挑衅,当下一掌过去,直接把他眼中的完全没有价值的假货拍到了墙上。
盛怒之下,这一掌可是半点都不带虚,黎月明竟是当场断了气。
国师看着直接断了气的假货,也压根懒得再在假货身上浪费功夫。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传令下去封才王宫,封闭整个王城给我找人,人肯定还在王都,就算掘地千尺也要给我把真的黎月明给找出来!”
一声怒吼,终是将那些被突发之事怔住的所有人给唤醒,一时间,整个王宫都骚动了起来。
没人再记得那所谓的“假黎月明”尸体,自然也没谁这么快发现尸体的异常。
慌乱之中,国师刚刚走出天牢,一个更坏的消息却是突然砸来,就在刚刚不久,国师亲手捧上王位的新王竟是被人刺杀而亡,神魂俱灭!
这一下,整个王宫可算是真正的翻转了过来。
国师一颗心沉到了谷低,连黎月明的事都来不及再管,抬脚便疯了似的冲向新王寝殿。
相较于王宫这里乱成一锅粥,张依依那儿却是悠哉无比。
她亲眼守着那浮在面前空旷处的浮魂珠,等着表姐顺利脱困到来。
这浮魂珠分为子母两珠,现在在这里的自然是母珠,而另外的子珠昨日已顺利被送进王宫天牢、进入到黎月明的体内。
这小子母浮魂两珠正是毛球嘴里厌烦的那只狐狸精的本命魂器,早前特意沾上了国师两个儿子的精血为引,又被狐狸精施下离魂牵扰之法,这才能够一点一点影响到国师于无形之间,偏偏还怎么都察觉不到问题。
而后来国师突然的好转其实也不过是故意而为之,只是为了最后错认黎月明为假货打下的铺垫。
除此之外,浮魂珠子母珠上还加刻了一次性的短程传送,国师的灵力冲击便是开启子珠传送的开头所在。
张依依提前让黎月明照着李二狗的法子弄了一具化身,故意激怒国师待国师出手后开启临时传送,并以化身代死进行掩盖,从而金蝉脱壳。
这个计划听上去还真不难,但实际上每一个细节实施起来却绝对不容易,且稍有不妥很容易被发现从而失败前功尽弃。
所以不到黎月明真正脱险被传送出来的那一刻,张依依哪怕看上去再悠闲平静,实际上一颗心当真悬得比谁都紧。
她与苏紫说五成的成功机率不是没有道理,正因为很多细节的调控无法完全控制,万一哪里不小心出了问题便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一旦成功,他们的退路反倒是问题不大,毕竟光是一个新王被刺杀的后手都足以搅浑整个王都之水,有得他们忙他们乱的。
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不对时,人早就跑没了,光是这追责都够他们内部自行狗咬狗喝上一大壶。
张依依计算着时间,一眼不错的盯着浮在半空处的母珠。
忽然间,白光顿起,空间了阵扭曲,而一瞬间,黎月明凭空而现,终是顺利脱身被带到了张依依面前。
紧接着,一大一小子母浮魂珠如同被抽干了最扔到一丝色泽能量,变得灰扑扑的。
张依依看了一眼,心知这东西身为狐狸妖王的本命魂器,完成任务之后自当主动归位,因而两息过后亲眼看着它们消失而并不惊讶。
“表妹?”
黎月明看着眼前的女子,仅仅愣了片刻,却是立马欣喜地上前拉住了张依依的人:“你长得跟姑姑可真像,要是姑姑看到你已经出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得多高兴多骄傲!”
兴许是血缘天生的亲近,黎月明第一眼看到张依依便喜欢上了,更别说表妹可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好感度当然更得猛涨。
“表姐,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张依依一下子有些无法适应这位才刚刚见面表姐的热情如火,却也不好直接甩开人家,便请人先坐下说话,这才借机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没事没事,幸亏表妹及时相救,我这才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不然的话……”
黎月明提到这个颇是唏嘘不已:“多谢表妹没有嫌弃我这个专托后腿的蠢人,不过现在这里离王都有远,是否安全?我不想因为我之故,最后还连累得表妹出事。”
唉,想当初自己也真是瞎了眼,竟然那般冲动行事什么都没干成,反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表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要从守备森严的王宫天牢之中将她顺利救出,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知花费了表妹多少的心血与代价。
“表姐放心,这里很是安全,而且现在王都宫中那边只怕自顾不暇,没那么容易分得出心来再大力追捕咱们。”
张依依说的都是实话:“等风头过了之后,我们再出去不迟,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正说着,李二狗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懒洋洋的毛球。
看到多出来的陌生女修,他们自然知道事情已成,却也并不意外。
“禀主人,刚刚收到那边最后的传讯,新王已死,整个王都都乱了。”
李二狗语语调轻快,显然欣喜于一切都在主人掌握之中:“还有,国师那两个儿子,照您的吩咐特意给他们留了条命,现已经半死不生地被扔回了国师府。这些消息通通已经在王城之中暗中开始传播,黎仙子顺利脱身一事也夹杂在这些消息中一并散播了出去,所以后日的处刑陷阱势必不可能再发生,其他一切后尾皆被清扫干净,请主人放心!”
“挺好,他们忙点好呀,忙点就没功夫四处找别人的麻烦了。”
张依依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主动看向一旁听了李二狗汇报后若有所思的黎月明:“表姐以后有何打算?”
“我?我自然是跟着你一起呀!”
黎月明想都没想便道:“当年父亲留给我的人全都折了,这里除了你以外,我再也没有旁的亲人。”
不然的话,当时她也不至于一听说唯一的素未谋面的表妹被抓后便乱了心绪,又在那背叛者的撺掇下孤注一掷地跑去救人。
“你父亲……跟我母亲人呢?”
张依依当初便直觉黎月明如今并不知道那两位的下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跟他们分散了?最后一次见他们又是何时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