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铮性格温和,随从们几乎都没有见过他发脾气。
可是今天他想发火。
或许是因为弄丢了那幅小像,也或许是因为他记不起妻子的容貌。
自从两位兄长先后去世之后,周铮就清楚地知道,他和萧韧、岳阳他们不一样。
就像遇到沈彤时,他只能远远欣赏,而萧韧却能冒冒失失跑到沈彤面前,惹她生气、逗她笑。
情窦初开时,看到萧韧为了沈彤睡不着觉,他也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也能遇到一个令他辗转反侧的姑娘,可也只是幻想而已,他深深知道他的婚姻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不可能因为他的喜欢有所改变。
周铮叹了口气,他必须要立起来,他要让宜宁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欢欢喜喜出嫁,有父兄可以倚仗,有夫君彼此喜欢,有儿女承欢膝下。
他自己研墨,亲笔给妻子写了一封信。
“......分别太久,为夫惟恐忘记你的容颜,可否绘制一桢小像,以慰思念......”
写到这里,周铮的脸红了,也不知刘氏看到这封信,会不会觉得他轻浮。
他和她的第一次并不美好,刘氏出身将门,温柔中带了几分任性。虽然有燕喜嬷嬷事先指点,可他还是把她弄疼了。
事后,她背过身去不理他,第二天晚上,他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第三天,他被她的七八个兄弟灌醉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
后来,他就去了大营,不久后,朝廷下旨,让他和宜宁进宁,他们在洛阳时遇到时疫,京城没有去,又来了保定。
他记得她生得很美,人也落落大方,还没有成亲时,刘家送来几身衣裳,说是她亲手缝给他的,他还穿到萧韧面前显摆过,萧韧那小子是怎么说的来着......
萧韧说:“我可舍不得让彤彤做针线,伤了眼睛就不能射箭了。”
其实那个时候,人家沈彤根本就对他没意思。
周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到萧韧和沈彤这一对,他就觉得浑身舒适,连带着写给刘氏的信也不觉得肉麻了。
他让人六百里加急把信送去西安,虽然这有点滥用战时通信,可是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即使父王知道了也没有什么。
把这件事做完,周铮那股子无名火忽然就没有了。
他对两名惊慌失措的内侍说道:“那幅小像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不怪你们。”
几天后,有人在茂槐胡同附近发现了龙虎卫的踪迹。
“茂槐胡同?”周铮觉得这个地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前阵子调查焦猛时查到的那对钱家母女就是住在茂槐胡同。”随从说道。
周铮记起来了,他也想起钱家的那对母女。
“焦猛后来有没有提起钱家小姐?”周铮问道。
随从摇头:“属下们感觉焦猛对钱家小姐所知甚少,除了觉得钱家小姐是天仙下凡以外,其他就一无所知了。钱家小姐嫌弃他好勇斗狠,他就把自己变成了读书人,钱家小姐喜欢才高八斗的,他就每天写一首诗送过去。”
周铮有些好笑,这种事若是发生在一个书呆子身上倒是也有可能,可是焦猛原本是个混子啊。
难道这位钱小姐还真是天仙下凡,能让混子改邪归正?朝廷教化百姓,索性让她去吧。
“你们去看看,这位钱小姐究竟有多美。”周铮笑着说道。
这种差使自是争先恐后,没过两日便查出来了。
这位钱小姐不仅生得如花似玉,而且知书识礼,还做得一手好针线。
周铮觉得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查的了。
他给秦王写了一封信,把焦猛在他手上的事详细告诉了秦王。
秦王很快回复,让他派人将焦猛送往洛阳。
可是没有想到,焦猛却死活不肯去。
“求求你们,就让我留在保定吧,我不去洛阳,我爹会打死我的,一定会打死我的。”
属下劝道:“你和真仙教的人有过来往,若是把你留在保定,一旦被真仙教找上,你仍然会有危险,令尊是一卫之守,定能保你平安,真仙教不敢造次。”
“胡说,真仙教怎会有危险呢,我说过多少次了,当日伤我的人不是真仙教的,你们虽然于我有恩,可是无端污蔑教中圣意,也同样会遭天谴。”
说完,焦猛竟然跪在地上,边打耳光边忏悔,让真仙原谅他误交恶人,犯了口戒。
那属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焦猛口中的恶人就是他们。
好心好意救了他,又帮他找到父亲,反而成了要遭天谴的恶人?
“若非他是焦胜奇的儿子,老子就一脚踹死他了。”属下抱怨。
“算了,我看那小子的脑袋不太灵光,你何必和他较真,把今天的事告诉三公子吧。”
闻言,周铮给气乐了,早就听说过真仙教擅长愚民,没想到亲眼所见,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也或许那
小子就是舍不得离开那位什么钱小姐。”属下想了想。
这倒也有可能。
“去衙门问问,钱家后来可还去找过人吗?”周铮说道。
去衙门的随从很快就打听到消息,那个叫芳草的丫鬟昨天才去过衙门,只是这次不是去找人的,而是去报官,钱家遭贼,偷走了一包碎银子和十几支金银簪环。
“遭贼?”周铮想起了龙虎卫。
随从道:“小的听说以后,便又去了茂槐胡同打听消息,原来那夜遭贼的不仅钱家一户,还有两户人家也丢了东西,和钱家一样,丢的都是现成的银子和金银首饰,衙门已经派人去现场看过了,还画了首饰样子,分发到各当铺和银楼。”
周铮微微一笑,道:“现在我对那位钱小姐也有了兴趣,走,我亲自去会会她。”
能被龙虎卫闯空门的,岂会是寻常人家,这钱家一定有问题。
随从道:“三公子,现在茂槐胡同被龙虎卫盯上了,我们再插手会不会......”
周铮淡淡一笑:“父王起兵,已经把萧长敦给得罪了,我在保定府插手龙虎卫的事,不过就是多得罪一点点,何况萧长敦把龙虎卫调到保定,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他还能为此到朝堂上告我一状吗?”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