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岭关原名为白皮关,三国之时即已设立,用以防备匈奴,后来又更名为石岭关。关城位于晋中盆地忻州与晋阳之间,乃是交通要道,北方部落南下之时,经常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匈奴、鲜卑、柔然等部落南进掳掠,每每经过此地,爆发了无数的战事。
定襄失利之时,向祖才便急令投归过来的黄云樵率部加速赶赴石岭关镇守,这支兵马被编为并州军第三师,他们赶至关城之后就立即投入了战斗。四万多图鞑军几乎与他们同时赶到,便向关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残酷的战斗持续了五日五夜,图鞑人再次将掳掠来的男丁组成攻城队,轮番冲击关城,尽管如此,他们在付出了万余人伤亡的代价之后,依然无法撼动守军一步,这支大部分由降卒组成的新军,爆发出了令人赞叹的战力。
乌伦布台果断改变策略,在抢夺粮草的郁罗所部赶来增援之后,图鞑军主力转道进攻石岭关西面三十里之外的赤塘关。守将史文定畏惧贼兵凶悍,在守城两日之后即弃城南逃,图鞑军顺利破关并绕击石岭关,并州军第三师伤亡近半,黄云樵自己也负了伤,不得不败退至阳曲县城。
晋阳北面两关俱破,关孝田、孟书田两部则被围困在忻州城内,晋中形势陡然危急起来,令晋阳城内的百姓父老都大为恐慌。在晋阳扩编兵马、整训部伍的周恒只好下令向祖才率营州军第四、第五师北上增援,解救同袍。
史文定败逃之后又弃军化装成百姓,试图逃避罪责,却被鼓噪愤怒的军士们抓回,营中斩首示众。向祖才尤觉面上无光,命唐成义所部营州军第四师兼程赶往阳曲与敌接战。
阳曲县城东西两面皆山,唐成义率军赶到之后并不入城,而是果断突袭东面的东黄铺镇,接着从侧翼猛击图鞑军殿后兵马,夺得粮草数千斛,斩敌二千余,俘千户三员。营州军第四师这一果敢的行动迅速扭转了形势,乌伦布台退回石岭关、赤塘关把守。双方重新陷入胶着对峙。
向祖才率梁义川部赶至阳曲,将黄云樵送回晋阳养伤,并州军第三师改为后军,梁义川、唐成义两部则向北继续攻打石岭关。
梁义川领了军令就要率军出城,赶来参见上官的唐成义却道:“石岭关关城险固,极难攻打,咱们何不施虏兵故技,从赤塘关突破之?”
已经焦头烂额的向祖才忙问道:“唐贤弟可有把握取之?”
“我师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夺下这关城!”唐成义斩钉截铁道。
“好,本官便在此处,等着贤弟的捷报!”
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第四师官兵连夜行军,逼至赤塘关城之下,以霹雳弹轰开关门一举杀入。
乌伦布台被迫下令放弃石岭关,战线再次退回至两关以北。
为解忻州之围,向祖才顾不得军士疲累,命令唐、梁二部继续往北,两军在王庄村展开了又一场恶战。向东唐军阵发起冲击的图鞑骑兵被霹雳弹炸得人仰马翻,却依旧前仆后继地掩杀过来。虏骑也使用了由汉人工匠制作的火油弹,虽然数量不多,威力也不及唐军的霹雳弹,但也给对手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厮杀正酣之际,乞答部首领达贺乌亲率援军从忻州城下赶来助战,东唐军被迫退回石岭关城。
忻州城内的营州军第二、第三师兵马则趁机突围出来,撤至西南面吕梁山脚的大王村、刘家村等处搭设营垒,与南面的梁、唐二师互为犄角之势,在他们对面二十余里之外的西曲镇,则驻扎着乌伦布台的大部人马。
两师精锐顺利突围,向祖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定襄、忻州等处得而复失,这仗打得的确教人十分恼火。在石岭关城之内,向祖才怒斥前来参见的孟书田:“未得军令,你们就敢擅自突围,谁借你们的胆子,嗯?!关孝田呢,为何不敢来见我?”
孟书田有些羞愧:“关点检负了伤,如今只能在营中休养。”
“本官且寄下你两个的人头,往后若不能将功折罪,依旧还砍你们的脑袋。不要再立在这里教人心烦了,速速滚回去。”向祖才心中连呼侥幸,却还是板着脸喝退了这名部将。
乌伦布台顺利进入忻州城,再次遣兵四面掠夺,预备与东唐军长期对峙下去。双方先后又交战两次,互有胜负。梁义川和唐成义也都发觉,这个东虏余孽当真是一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久旱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泥泞的大地使得汉胡两军都不得不再次进入休整,以期再战。
晋阳城内,周恒、谢文谦任命原燕州军第六师副师监赵石保为新编成的并州军第一师点检,以秦存贵所部改为并州军第二师。他正在与安金重商议着将并州军第一师遣往阳曲接替被打得半残的黄云樵部,郭继恩的军令从常山急送至晋阳城:营州军全部撤入两关之内,北面暂取守势,不可轻易出击。
黄云樵所部并州军第三师的残部撤回了晋阳城,他们满营伤兵,士气极为低落。但是所有的伤患都立即得到救治,不能再提刀作战的,也都被监军们录入名册,遣乡安置。这些人不但有笔安家银子,还得了将来分配官田租种的承诺。所有这些举动,令并州军官兵们又重新振奋起来。一些四处躲匿的新附军老卒,也纷纷来投,加上官府到处张贴的不加征不催赋的告示,晋中各府县的人心,也迅速地安定下来。
郭继恩等人跟着往晋阳来运粮队一道进了城。这座北地雄都方长三十六里,占地巨广,比城墙之内的燕京城还要大。只是如今燕京城墙之外迅速扩建了新的街道、里坊,面积比之前又大了一半,这才重新成为大河以北最大的城市。
郭继恩入城之后,先至军营探望军士们。黄云樵的妻子温怡被特许入营照料丈夫,并州军第三师副点检张宗玉是黄点检的多年好友,正和从燕州军第三师转来的副师监方道云一块陪着他说话,就见郭继恩大步走了进来。
张宗玉形貌清癯,眼神深邃,方道云则是郭继恩颇为熟悉的军官,郭继恩朝他们点点头,又瞧着病榻上的黄云樵。
黄云樵脸形狭长,虽然面色蜡黄,却依旧神情坚毅。他瞥见郭继恩的臂章,微微变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郭继恩连忙上前按住他道:“黄点检,躺着就好。”
“都帅亲来探望,黄某如何敢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你这是为国负伤,本帅来瞧你,乃是应当之举。”郭继恩又向温怡行礼,这才自己扯了张凳子坐下,又朝张宗玉点点头,“这位便是张副点检?果然是一表人才!”
“卑职,谨参都帅!”张宗玉郑重抱拳。
“坐下,都坐下说话。”郭继恩摆手吩咐他坐下,又转头瞧着方道元。方道元熟知他的脾性,便点头道,“大伙儿如今都憋着气,只等着行营颁下令来,咱们就杀回忻州去。”
“职等,早慕都帅之英名。是以羽林军才至榆次,某与张兄弟两个,便果断领着儿郎来归。”黄云樵咳嗽说道,“如今与众位新同袍朝夕相处,说一句衷心的话,实乃恨不早遇明主也。”
“不用着急,黄兄只管安心将养身体便是。”郭继恩便转头详细询问张、方两个,兀自沉吟不语。
张宗玉觑着郭继恩身后的许云萝,心下正在奇怪,郭继恩已经点头道:“本帅已经有了成算,几位先在这边约束兵马,回头就有军令下来。”
方道元正想问个仔细,郭继恩已经起身,向着温怡抱拳道:“这些时日,便要辛苦嫂夫人也。”
“不敢,服侍夫君,原本便是奴分内之事。”
郭继恩点点头,又与三个将官道别,转头吩咐许云萝:“咱们就去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