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愈浓,时间转入七月下旬,内古战场开启的时日越来越近了。
到了此时,千叶阁众弟子在修行境界上大多已经没有精进的可能,想要进一步提升实力,唯有打磨实战技巧了。
故此,千叶阁演武场每日都人满为患,更有数位供奉长老,负责对众弟子修行上的疑难进行解惑,如此良机极为难得,使得众人热情更加高涨。
韩林于七月二十五日出关,修为趋于养气后期圆满,他来到演武场,设下擂台,专门接受众千叶阁弟子挑战。
千叶阁弟子对韩林既敬又惧,还是苏槐带头,率先挑战韩林,这才打破僵局,避免了无人敢登台的尴尬。
韩林压制修为到养气中期,且只以指剑配合剑十三式应敌,便连八步赶蝉也不施展。
饶是如此,韩林也难逢敌手。
每次切磋之余,韩林都会与对战弟子复盘,讨论得失,条理清晰地将那弟子对战之中的不足之处一一点出,所言鞭辟入里,往往能使对战弟子振聋发聩,感悟良多。
久而久之,千叶阁弟子也就放开了束缚,越来越多人向韩林挑战,打赢韩林不敢奢望,但每一次对战都受益匪浅,不论是战斗技巧还是真元的运用,都能得到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韩林如今急需打磨剑十三式,自然来之不拒,虽然不能全力施为,颇有遗憾,但剑十三式本就是最基础古朴的剑式,最是急不得,只有慢下来一遍遍习练,才能得起精髓。
渐渐地,韩林在千叶阁弟子心中的威望日益提升,便连苏槐都放下成见,隐以韩林为首,更遑论其他弟子了。
这个世界,本质来讲,实力便是最大的资本!
苏萱自从城主府归来,便对韩林十分气恼,又有一种连她也说不清的情绪愈发浓烈,更令她烦躁不耐。
眼见韩林短短时间内,便已在千叶阁弟子中养出极高威望,不禁气得牙痒痒,她真想登上武斗台,与韩林决出个高下,但几番犹豫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怕输。
韩林跌到养气中期时,便能击败剑芒山宋书,如今闭关出来,重回养气后期,一身气息内敛,便如没有修为在身的凡人。
这等收放自如的气度,苏萱自忖远远不及。
若是比斗输给韩林,那多丢人?这可恶的家伙指不定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苏萱一番权衡,也学韩林那般,设下擂台,接受千叶阁弟子挑战,加上往日积累的威严,很快便重夺威望。
韩林对此苦笑不得,他起初设下擂台时,还真没想那么多,单纯的只是想打磨剑十三式而已,能够缓解与千叶阁弟子的关系,乃是意外收获,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惹眼。
及至后来,韩林索性不再摆擂,改为主动向别的弟子进行挑战,这么一来,倒也有颇多益处。
先前,向他挑战的弟子水平良莠不齐,随着他对剑十三式的理解日益加深,很多时候都在枉费精力,并不能达到磨砺剑式的效果。
如今他作为挑战者,便能挑选强劲对手,实现收益最大化。
内古战场开启前的时光,枯燥却又充实。
及至七月二十九日下午,千叶阁负责演武场事务的执事传讯,阁中将举行一场讲法会,由进入过内古战场的阁老为众弟子传授经验。
韩林闻讯大喜过望。
仙家门派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其把控着多数资源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些弥足珍贵的‘经验’,往大了说,便是传承!
如这内古战场一事,外界有关的讯息版本众多,信息经过无数次传递,早已失去本意,事实真相甚至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而由亲历者讲述,便是第一手资讯,最接近真实情况,只凭散修的身份,哪有机会听到这些?
故此,韩林闻听阁老要传授内古战场经验,急不可耐地便向讲法堂走去。
千叶阁的讲法堂为筒子结构,共计三层,于中央处建有丈许高的讲法台,四下里设有一层层宽阶梯,供千叶阁弟子落座听讲。
韩林来得早,直奔二楼,这里差不多与讲法台齐平,是最好的位置。
参加内古战场的其余弟子陆陆续续赶到,此后那些未能通过选拔的弟子才被允许进入。
讲法堂能一次性容纳五百人听讲,这对千叶阁弟子规模来说,远远不够,很快,讲法堂便座无虚席,仍有许多弟子往讲法堂内挤。
千叶阁执法堂早有准备,迅速派出执法修士维持秩序,禁止违禁喧哗。
卯时,一位白衣修士走入讲法堂,纵身跃上讲法台,众弟子齐齐起身,恭敬呼道:“慕容阁老好!”
韩林同样起身行礼,抬眼打量这位在千叶阁威望极高的慕容阁老,灵台镜修士慕容泷。
莫看此人面容不过三十岁壮年模样,实则已经七十五岁,这在俗世界已是半截身子埋入土的古稀老朽,但在修行界,尤其是已经迈入灵台镜的大修士,寿命可达五百岁,八十五岁的年纪,与青壮年无异。
慕容泷面相随和,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感,他抬手虚按,笑道:“大家都坐吧,不必如此多礼。”
待众弟子落座,慕容泷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姿容甚雅,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古韵,让人如沐春风。
他大致扫眼众弟子,而后道:“六十年前,我也如你们这般坐在下方,听千叶阁前辈讲起内古战场诸多隐秘,那时啊,我尚年幼,胆子又小,还不如你们从容呢!”
众弟子都笑。
“这一晃眼,已过去六十年喽,岁月不饶人,物是人非。”
慕容泷感慨一句,众弟子情绪也受其影响,颇感萧索之意。
忽而,慕容泷声音渐厉,“上一次内古战场开启,我千叶阁共计六十名弟子,你们可知有多少人生还?”
众弟子心中一紧,无人应答。
“二十三人,只有二十三人!”慕容泷声音平平淡淡,并未掺杂过多情绪。
只是此话落在众弟子耳中,却满是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