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的陆四回到陆谦处,狼狈模样引的旁人一阵注目。
而后他对陆谦大肆告状,将杨汕的态度面貌说的十分不堪,就好像目中无人的高傲衙内。
“主人,他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啊!要说我,咱们干脆打上去,将他们都抓起来!”陆四咬牙切齿的说着,一双眼睛瞪圆道:“那几个家伙太放肆了!他杨汕不过一小鬼,在主人你面前算什么东西。”
“呵呵,那我在他面前又算什么?”陆谦淡然一笑,抿一口茶道:“人家杨汕说的没错,我手中确实没有兵部行文。手里没个证件,他不认我这个兵马司统制,也算有理有据,谁能找到错处?”
说着陆谦笑看陆四,眯着眼睛道:“就好比你这个承局节级,谁同意了?慕容知府同意了么?”
“我……小的不是您的手下么?他杨汕不给小的面子,也就是不给主人您面子!”陆四愤愤不平的说着,眼珠一转咬牙道:“主人,您莫非是不打算报仇了?这杨汕在东京城害的咱们如此凄惨,害的咱们众叛亲离逃出东京城,难道就这样算了?要我说啊,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哼!”
被说到痛处,陆谦冷哼一声:“放心吧!等到兵部行文下来,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到时候,无论他杨汕还是林冲,一个也别想逃。另外还有那鲁智深……哼哼!也不知道高太尉有没有弄死那臭和尚……”
陆四嘿嘿笑起来:“高太尉动手百无禁忌,那莽和尚莫非还能讨得好去?这会儿,怕是尸骨也寒了吧?”
……
时光如水,却不曾冲洗掉东京城的繁华与奢欲。几个月过去,这座热闹的城市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杨汕以及林冲的离去,并没有让鲁智深感觉到太多寂寞。这个爽朗的汉子在那大相国寺旁的菜园里过的如鱼得水,旁人有人伺候,无聊的时候有人逗乐,吃喝不愁酒肉不禁,却是比谁都要自在。
偶尔闲下来,去林府或者杨家走一遭。帮忙照看家门,顺便和邻居聊聊,也是尽职尽责。
每隔几天丫头也会来这里和鲁智深见一见,只可惜说不得几句话却被嬷嬷催着离开。这丫头就好像春天的嫩芽一样长的飞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开始抽梢。无论说话还是行为,都养出了两三分气质。
再看到她,谁还能想到她是一个来自辽国的逃奴?面红齿白,身披裘纕,比那大小姐也是无异。
这一天,鲁智深和几个泼皮胡闹过了。只觉得有些疲惫,便挥手将这些人都遣散了去。
摸摸酒壶,已经一滴也无。
恰是九九重阳,整个东京城已经从昨日起就开始为重阳节做准备。九九归真,一元肇始,万象更新,重阳节在官家赵佶眼中可是个大日子。这一日官衙休沐,各条街巷都要举行庆祝仪式,不比那上元夜来的差。同时各巷乡老也要选举出福星寿老,夜里的时候去参加官家举办的敬老宴。
这可是个大活动!整个东京城选出一百零八寿老,同官家一起共庆重阳,饮宴祈寿,声势颇为壮大。
这一日的东京城,不比那清明上河图所描绘的差了。
鲁智深从酒肆里打了一壶酒,又在店里痛饮了一个饱腹,这才晃晃悠悠走出来。
街上热闹的人群似乎和他无关,鲁智深摇摇晃晃不碰到任何人,也不看人家手中香烛红纸、纸鸢菊盆。虽然这酒食肚皮不曾踏入空门,但是自打流落江湖,这祭祖思亲的事儿,已经和他无关。
仰头喝一口醉菊酿,鲁智深的眼睛微微发红。不知道怎么想到自家那俩兄弟,忽然就有些想念了。
“嗝儿……等过些时日,洒家说不得也去青州看他们一回。这月余过去,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这些个……嗝儿……傻的,也不说给洒家来一封信,好让洒家不这样担心。”鲁智深自言自语往住处走,一脸胡须上满是酒垢。他脖子上的大串佛珠在肚皮上敲敲打打,更是好一阵热闹。
“师傅!师傅!有一封您的信,却是从青州来的。”洪七从远处跑过来,还未靠近就大声嚷嚷。
见鲁智深抬起头,他领着一人快步跑过来。
刚到巷口的时候,忽然旁边巷子里就快步走出来一行人。一个个身穿黑衣脚步迅捷,领头一人恰好和洪七撞在一起。
只听‘哎哟’一声,洪七一屁股被坐到地上。
他瞪大眼睛满脸愕然,却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掌握住平衡。都练功这么久了,将道理不应该一撞就倒啊。
巷子里过来的一行人也是停下了,后面几人动作僵硬,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领头那人赶紧做一个手势,而后笑看着洪七伸出手:“小兄弟,你没事吧?真不好意思,我们走的急了没看路。”
“哦,哦!”愕然抬起头,洪七愣愣的答应道:“我……我没事儿,没关系。是我跑快了,冲撞了各位大爷。”
接过来人递来的手,洪七一握顺势爬起来。
见鲁智深满身酒气走近过来,洪七摸摸脑袋道:“那个,冲撞几位大爷,对不住啊。我师父叫我,我先走了。”
“嗯,告辞。”领头之人笑的和煦,又对洪七以及走近来的鲁智深拱拱手,这才率众转身快步离去。
这些人脚步很快,一溜烟儿就只能看见人群中隐约的背影。
“小七儿,你在看什么?嗝儿……信呢?”鲁智深在洪七肩膀上拍一下,顺手擦去满手的酒水。
“哦!哦!这位信使是杨汕师叔派来的,专门来给师傅您问安的。”洪七连忙介绍身后那名满身疲惫的士卒,又小心翼翼凑到鲁智深身旁道:“师傅,刚才那几个人有点儿不对。领头那个,手里面全部是厚茧。虎口、指节,都是茧,分明就是一个练家子。还有他们那打扮,不像好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子,别在外面多事。”鲁智深瞪一眼洪七,又从信使手中接过一封信。
粗略看一遍,鲁智深看向信使道:“这位兄弟,辛苦辛苦。劳烦你跑这么远过来,麻烦你了。”
“嘿嘿……给大人做事,那是我潘驴儿的荣幸。”信使嘿嘿笑着,却不敢对鲁智深倨傲。
他可是知道,这位乃是自家都监大人,还有副都监林冲大人的结义兄弟。这等豪杰,得更加恭维才行。
鲁智深摆摆手也不多说,而是转头看向洪七道:“好了!小子,说说你刚才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