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能并不仅仅只是丁原,大汉各地都要在年关前后派人回京述职,把过去一年当中,各自所治理的辖地的情况向朝廷作一个汇报。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工作报告吧。
此后,针对各自辖地的种种情况,向朝廷禀明后,再申诉。所谓的申诉,也就是后世的向朝廷申请拨款,申请对地方的支持援助。
再就新的一年中,对地方的各项治理工作的发展进行一个综合的讨论,制定正确的发展方针。
嗯,大致的情况,应该就是那样了。
不过,刘显觉得丁原这次来京,可能是白来了,因为他不可能获得朝廷方面太多的支持的。
大汉边防,近年的确越来越紧张,原有的边军力量,已经不足以应付如今的局面。刘显估计,丁原来京,应该就是想要向朝廷申请扩军拨款。
之前已经提到过,养一支军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是朝廷或是私人,所花费的钱粮都是差不多的。丁原想要扩军的话,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那么也很难落实。
历史上,董卓自从黄巾暴乱之后,他回到西凉开始发展自己的军马。丁原呢,和董卓其实是差不多的情况。一个在西凉一个在并州。可是,到皇帝驾崩后,董卓率军入京之时,那是二十万大军,而丁原呢,却只有区区的三万人马。从这个情况就可以看到,丁原自身应该是没有太大能力自己养军的,只能依靠朝廷的支持。这样,朝廷就算是支持,恐怕也是极有限。
这些都是刘显的猜测,现在自然也不会和张辽、高顺谈论这些问题。转而道:“异族人的异动的确需要我们大汉多加警惕。但愿丁原将军可以引起朝廷的关注吧。两位大哥,那些都是上面的人的事情,咱们也管不到,你们一直都在跟匈奴人作战吧?可不可以谈谈跟匈奴人作战时的情况?最好可以谈谈你们的一些战例。”
“好啊!说起跟匈奴人的交战,其实,咱们汉军打得很苦,并且,实际上,咱们能够占到的便宜也并不是太多。”
张辽和高顺,他们都是军人,并且都是在并州丁原帐下效力,他们一直来都是跟异族人作战。可以说他们的生活都是在跟那些异族人战斗中度过来的。
他们最为熟悉的,最感兴趣的,也是这方面。刘显跟他们谈到异族人的话题,就等于是触到了他们的痛处,立时兴致勃勃的跟刘显谈起跟匈奴人交战的事来。
“总的来说,跟匈奴人作战,咱们基本上都是处于一种被动的状况。很多时候都让咱们防不胜防。”
“具体的呢?“刘显听着,不时出声问。
“具体的话,就是匈奴人也好,一般的异族人也好。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正常的情况之下,我们是很难分辨得了谁是异族人的一般族人,谁才是真正的凶徒。”张辽摇着头道:“这么说吧,那些异族人,表面上,是归顺了咱们的大汉的,所以,在名义上也算是咱们大汉的百姓子民。并且,咱们大汉也一直安置一些归顺了咱们的异族人生活在靠近万里长城之外的地区。如咱们并州关外的河塑平原一带。就是匈奴人主要的活动区域。”
“咱们大汉边军,主要是驻扎在万里长城,并以各个进出关口作为重点镇守的关隘,如咱们并州的雁门关。但是,我们也有官府以及官兵在河套平原。”
“想想,那些匈奴人,名义上就等于是咱们的大汉子民。平时,他们也似很老实的样子,该放牧的时候放牧,甚至学习咱们汉人进行耕种织布等劳作。面对这样的匈奴人,咱们也总不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灭了他们吧?可是,如果一旦让他们逮着机会,马上就会化身为贼,他们当面可以对你很恭顺,且和你有说有笑,甚至还会请你喝他们牧民的马奶酒,可如果一不小心,他们掉转背就会给你一刀。咱们汉人也好,汉军士兵也好,单独外出,碰到匈奴人的话,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
“咱们的难处就是这个,如果不是碰到他们动手的时候,还真的很难分清谁才是贼人。可当分清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匈奴人也很狡猾,他们没有把握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动手,动了手,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记得有一次,本人率一支人马在关外巡逻,约有上千人马。在草原上碰到了一支游牧的匈奴人。他们见到咱们,极为热情,拿出了他们的马奶酒,还宰了一些牛羊来招待咱们。结果到了半夜,咱们的营地居然被匈奴人给包围了。原来那一支游牧匈奴部族,联合了别的部族来攻袭。那一战很突然,匈奴骑兵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本人这一千人马,死伤惨重,但庆幸,本人也早有所提防,在营地内密布了绊马索以及陷坑,如此才让杀进营地来的匈奴人有所顾忌,如此方撤退了。他们来去如风,没有出现之前,咱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如果他们攻击不顺的话,就会马上撤退,不会跟咱们汉军纠缠。”
“事实上,咱们跟匈奴人的作战,已经很少有正面决战的案例了,基本上都是袭击与反袭击,伏击跟反伏击的战斗。”
“另外,要注意的是,匈奴人的骑兵,他们的战马耐性极好,咱们汉军骑兵追击他们的时候,也很难追得上他们。咱们就追随吕布将军试过多次千里追击,但是最终都没能真正的追上灭了他们。”
张辽和高顺,滔滔不绝的你一言我一语,在说着匈奴人的情况。
刘显插话道:“如此的话,咱们跟匈奴人的战争,真的太过被动了。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啊,此消彼涨。咱们大汉当年有飞将军李广,有班超班固、有卫青、霍去病等等名将,可以震慑住匈奴人,先秦时也有蒙武蒙括给予了匈奴人极大的打击。如今也还有飞将军吕布,可是,这真的不是长久之计啊。这样下去,匈奴人永远都会成为咱们大汉华夏的心腹之患。”
“可不是?可惜咱们的骑军不多,再加上战马的问题。要不然,按高某的意思,就直接杀进大漠草原,把那些匈奴人都灭了算了。”高顺有些激愤的道。
“呵呵,这是不太可能的。关外大漠草原,万里之遥,广阔无边,光靠打是灭不了匈奴人的。何况,这样的话,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哪怕可以灭了匈奴人,但还会有乌桓人,有鲜卑人,有另外的难以计数的异族人。”刘显摇头笑道。
“是啊!咱们华夏,跟关外的那些异族人都不知道纠缠了多少年了。千年?数千年?咱们炎黄二帝时期,就一直在跟那些异族人作斗争。看来,这便是咱们汉人的宿命啊。”张辽有些感慨的道。
“难道说,咱们就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咱们边疆之忧?”高顺不忿的道。
刘显笑笑,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多说。
一个国家,边防的问题基本上是永远存在的。灭了匈奴还会有别的异族人,到完全统一了异族,那么又会跟另外的国度相接壤,又会产生新的边防问题。
后世,华夏同样和阿三国,南越国等等国度产生边防问题,磨擦不断。
但不说后世,现在嘛,要彻底的解决匈奴人以及那些异族人的问题,也不是说不可以。可这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真正强大强盛的大汉,且最为关键的,就得需要有一个明君。如此,方有可能制定种种的制夷方案手段。或镇压或收服,然后同化。
说到底,就是军事打击,文化侵蚀。然后,通过合理的整合治理,适当的相对公平公正的法律规范他们的生活生产秩序。
强大强盛的大汉,能够让那些生活在大漠草原上艰苦渡日的异民族过上相对丰足富裕一些的日子。如此,在大汉的治理之下,他们慢慢的自然就会被同化,最后成为大汉难以分割的一部份。
但现在,跟张辽和高顺说这些没有什么用。
“好了,两位大哥,喝酒喝酒,异族人的事,咱们也只能尽到一个大汉军人的本份,他们来了,咱们就打回去就是了。”刘显举杯道。
“刘显兄弟说的也是。来,干了。”
张辽和高顺也举杯。
刘显放下酒杯,请两人吃了些菜,然后道:“两位大哥,这话说回来,你们不会就打算一直在边军,没有考虑过以后的去处么?“
“以后的去处?嘿,咱们还年轻,还真的没有想过。咱觉得,在并州丁原大人帐下,跟着吕布将军跟匈奴人交战也算是不错的。待咱们老了,打不动了,应该也累积够军功,到时候谋一官半职应该没有问题吧?“高顺道。
“张某觉得,男儿就应当征战沙场。某生平很少服人,但是却真的服吕布将军,所以,张某此生就打算追随吕布将军,跟匈奴人斗到底。只要有张某在,就绝不会让那些异族人杀进咱们大汉,祸乱咱们大汉!“张辽说到吕布的时候,眼神的确有几分狂热的崇拜之色。
“哈,恐怕你们的想法是很难实现的了啊。“刘显道。
“哦?刘显兄弟何出此言?“张辽不解的问,高顺也看着刘显。
“两位大哥,你们在边军,所以对于大汉的一些实际情况你们可能不怎么了解。事实上也很难了解得到。“刘显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么说吧,有些事,你们可能一时很难理解,但你们听听就行。“
“请刘显兄弟说道说道。“
“行,我想对你们说的是,相对于咱们现在的大汉而言,其实,异族人并不是咱们大汉最大的威胁。你们心里,肯定会认为,异族人,匈奴人,就是你们毕生的敌人,甚至是唯一的敌人。你们满腔热血,一心保家卫国,打算用自己毕生的热诚,对大汉的忠诚来守卫咱们的边关。可是,或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发现,你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那些匈奴人了。到时候,你们将要面对更多不同的敌人。最窝心的是,你们将来的敌人,有可能就是你们今天的朋友。“
“啊?哈哈……刘显兄弟,你这是说笑吧?这么玄乎?将来的敌人有可能是今天的朋友?这……不可能的。“高顺大大咧咧的大笑道。
“刘显兄弟……你这话?难道说你我……“张辽有些疑惑的指了刘显及自己,他以为刘显说的是这在座的人。
“不不,你将来的敌人可不是我哦,当然,也不能太过绝对。”刘显摆手道。
“那就是说,还是有可能?”张辽倒是似掌握到了些什么,可是一时也说不清楚。
“唉,两位大哥,其实,咱们大汉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咱们自己。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大汉气数已尽,天下将乱的一些流言?当然了,流言只是流言,当不得真。可你们应该也都清楚,如今咱们大汉朝廷腐败,奸佞当道的情况吧?”刘显看着两人道。
张辽和高顺对望了一眼,却各自摇头,张辽道:“朝廷对于咱们来说,好像太过遥远,偶有听闻,可张某还真的不太清楚。”
“不清楚也没关系。但你们应该也总有切身体会,你们在边境也好,在大汉别的地方也好。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如今的大汉,是不是到处的百姓的生活都不那么好过了?是不是到处都有大汉百姓流离失所?是不是到处都有路有冻死骨?如果你们能够看到这些,那么你们就应该有所感想,如今的大汉,似乎真的一天不如一天,越来越乱了。”
“这……好像确如刘显兄弟所言的样子。”张辽的语气有些沉重起来。
高顺也同样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汉气数已尽,这句话张辽或高顺自然听说过,但他们并不会放在心上。流言而已。可是,这大汉的确是越来越乱了。刘显所说的情况,他们的确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