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天下午四点不到,王建东从陆家嘴轮渡站出来。因为不是一天中轮渡的高峰期,进进出出的人不是特别多。
远远看到胡晓辉站在出口对面,正朝着自己招手。
王建东把肩上的书包取下来提在手里,赶紧过去。
“等多久了?”王建东笑着看胡晓辉。
“还好,没有多久。”胡晓辉挽住王建东胳膊,俩人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她笑着问:“你现在英语的水平怎样了?”
后来王建东才知道,这一次单位总师之所以名让自己去香港参加行业大会,也就是自己最终能够胜出的原因,就是在于两个因素,一是年轻,一是英语成绩。
年轻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单位里比他年轻的多了去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的英语的成绩表现不错。单位里的想法,让他到时候可以在这一方面多发挥一些作用。
但是这次参加的到底是专业性世界性的行业大会,对于专有名词,一些先进的前沿技术的翻译,还有外交礼仪,等等,都是又较高要求的。单位后来和同济大学联系,刚好有相类似的培训班。
于是王建东就插班进去强化学习了五天。这五天都是封闭式的训练。
“很有用。以前口语是我的短板。至少现在感觉能大声开口说话了。”
王建东转头看向胡晓辉,笑道:“要不要我现在说几句,你指正指正?
胡晓辉站定,笑着看王建东。
随口就是一大段。
有一部分胡晓辉听懂了,但是更多的,王建东到底说了什么,胡晓辉一头雾水。说实话,要说是纸上的英文,她自信或许还能看个大致,但是要说口语,显然就差得远了。
另外,隔行如隔山,对一些建筑上专有的用语不懂也很正常的。
只是,本意让你说几句而已,张口就是这么长篇大论?你要炫耀,竟然还炫耀到我这里来了?
她白了王建东一眼,然后自顾自往前走。她知道,某人肯定会马上跟上来的。让你得意?!
一阵风刮过。
已过立冬,天气明显的冷了。黄浦江吹过来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寒意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远,王建东往左边观望了好几次。
左边沿黄浦江不远,就是大姐工作的纺织厂。
“想大姐了吧。”胡晓辉笑了笑,说道,“放心,大姐今朝白班。今晚上我们全家人都给你庆祝的。”
王建东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次还带回来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则新闻,你先看看。”
话说完,王建东大手里提着的书包打开,掏出来一张仔细折好的报纸来。
胡晓辉觉得奇怪。
等打开来报纸,这事一张11月6日的《新民晚报》。
“你看看头版头条的新闻,”王建东在一旁说道。
“头版头条?”胡晓辉把报纸打开来,头条的新闻:民航能不能招空嫂关于中年妇女就业新课题的讨论》。
空嫂?中年妇女就业新课题?胡晓辉有些狐疑地看向王建东。
王建东点点头。
胡晓辉再往下看。这篇报道的主要意思,说的是:
上海有家航空公司,打算改一改多年的老规矩,把招收空姐的年龄从25岁以下提高到3540岁以下。这一改变因关系到我国对外“窗口”的形象而显得有些举足轻重,并由此引发了不少有意思的一轮和话题。
等全部看完,胡晓辉还是没有明白王建东让自己看这篇报道的原因。她问:“你想说什么?”
王建东想了想,说道:“这篇报道是谢雨生专门打电话给我,我才去学校找了一张回来的。”
“和我们有关系?”胡晓辉马上问。
王建东想了想,说道:“还真有关系。据他说,这篇报道之所以放在头版头条,背后的原因是这样的。”
纺织业在上海,从洋务运动一路高歌猛进,在那些不同的年代里,一直都是城市的支柱产业。但到了上世纪90年代,纺织业的光环开始慢慢被摘下了。
到现在,上海纺织业进入了一个严重瓶颈期。
那些曾经辉煌先进的机器、技术,已经变得陈旧、落后。资本的投入无法收回,亏损——追加,投资却—再亏损,以至于形成了一个难以克服的恶性循环。
另外,数目巨大的纺织工人、更多的退休工人的工资福利,全由工厂自行承担,工厂早已经不堪重负。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纺织业劳动力严重过剩,工人们满足于计划经济下安逸的生活,变得有些“不思进取”。“铁饭碗”一词足以证明人们思想观念的落后。资金的漏洞、人才的匮乏。那些改革滞后的国有企业,连年亏损,根本无法继续经营。
这一些,胡晓辉大致知道。
事实上,自从上次和堂哥他们在饭店里讨论了上海当前国有企业改革的一些事情,因为联想到自己大姐在纺织厂工作,所以在回家的路上,王建东还特别征求过王建浦对目前上海纺织行业的看法。
堂哥的意见,再多看看。但是有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特别是这一两年,上海的纺织行业现状早就不容乐观。
那天回家后,王建东和胡晓辉俩人还专门去问过阿姐,还有她们工厂的生产经营状况。
阿姐当时的回答,说,虽然这一两年工厂的效益确实大不如以前,但还算是过得去。
至于下岗再就业,现在还不是他们工厂当前的重要工作。他们纺织厂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工厂的搬迁。大姐还说,工厂百分百会搬迁,基本上已经肯定。但是至于具体搬去哪里,或者是怎么搬,工人怎么安置,现在尽管小道消息不少,但都还没有具体方案。
“只要还能有一份稍微稳定的工作,我就知足了。”
王建东特别记得当时大姐最后的这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