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若是日后能与他时时在一处,想想便觉得愉悦,手臂绕过脖颈搭在人肩上,两人一路向冰宫外走去。
自从入了这冰宫,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冰琉璃,无日月交替,也辨不明时辰,更不知我们已在此处待了多久,只是一路上怪物越来越少,修为也越来越低,大概是快要走出去了。
这几日,东方冥总是昏昏沉沉的,脾性也越来越不定,大概是体内那怨灵作祟,有时候甚至意识总是不清醒,又或者对着上官也会漏出淡淡杀意,却总被自己强行镇压下去。
这一日两人眼看快要走出去了,便停下脚步打算休息一番便出去,东方冥被人放在地上,面色惨白,额交青筋暴起,显然是体内正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东方冥强忍头痛,闭目调息,将暴起的灵力缓慢梳理,慢慢滋养着筋脉,待平复过一阵之后,内视身体,发现识海中的厚茧竟越来越薄,那怨气正缓慢侵蚀着我与上官筑好的灵力茧,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雾气渗出,在筋脉中游走,索性渗出的不多,至今为止东方冥的意识还算清醒,可他却不能告诉上官,待将筋脉中游走的怨气清洗掉,睁开眼看着远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仔细回想下,惊觉自己是跟弟弟一起进来的,如今弟弟哪里去了,难道是遇到了其他危险!之前自己一直被怨灵折磨,惦念着去寻宫主帮忙除去怨气,也未曾细想,如今念及弟弟,瞬间担忧盈满心间,虚着声音向上官看去:“明明呢?你们俩一起走的,为何现在只有你自己?你们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此前未曾顾得上,今日忽然想起,只要一想到弟弟或许遇上危险,自顾不暇,便觉得心惊胆战,那日离殇宫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可是自己的身体如今并不足以支撑在冰宫毫无目的的找下去,心中一时矛盾不已。
一路闲聊,不久就到了正堂,随着夫君进入正堂,叩拜,敬茶,随后从修竹手上拿过针线,一一递给家人母亲,这是儿媳做的针线虽然相公说母亲很好说话,只是刚入顾家,就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孝敬父母,所以这次的针线用的都是慧纹
以后家里相处最多了除了相公也就是母亲和几个嫂子了,婚前也听自家母亲提起过顾家,说了一些顾家的习惯,和之前我在江南时的习惯完全不一样,少不得近几日要一一改过来
相公自然是好的闻言偷偷看了相公,却不曾想被他抓到了,看他脸上的笑容耳垂越发的红了,忙转头不去看他。听到二嫂说五弟妹害羞了,又听到三嫂说夫妻真恩爱什么的,这些话说的脸都烧起来了,最后还是大嫂看不过去喊停的,我剁了剁脚娘,你看嫂子她们
娘这才轻咳几声假装严肃道:“可别欺负我那小儿媳了,到时候别怪明月直接找你们相公去算账”话刚说完就装不住笑场了,我一听这些话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转头看向相公
身体触及在一片香软后便再与意识,眼前一片昏暗识海模糊,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悠悠醒转时已是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费力地睁开双目,室内一片昏暗想必已是夜幕降临,夜色之下室内安静的可怕,隐隐约约有微弱的叹息声自厅前传来,一声轻叹却夹杂着万千思绪,有无奈,有焦虑,有的更多的是担忧。抬目望去只见少女屈膝跪坐素手抚剑,洁白的月光自云端洒下透过木窗轻轻抚摸着素衣少女,长剑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抚剑的玉指如同轻捻月光。月下美人玉手执剑略带愁思本是人间美景,却扎的我双目生疼心底更痛,若非自己逞强又何至于此。
心急如焚欲唤少女姓名,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一丝声音,枯竭的灵力仍未回复,身体如同不属于自己般不听使唤,无奈之下疲惫感再度袭来双目渐渐闭合沉沉睡去。
睡梦中自己仿佛又过一世,曾经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小时候看遍父母举案齐眉却无真实感情,二位兄长对少时的我百般照顾,在河畔抱着比自己还高的黑刀苦练,与家族同去幽冥血河塔寻神器,自石台阶下遇少年而后江湖不见,离殇宫大比到极北之地独身一人闯冰宫,修仙之路一路平坦顺畅,一心修道未曾想过儿女情长,最终虽未飞升却也臻至天人境界,倒也得了不少寿元,一人独赏沧海桑田。
独来独往寻一荒山盖一栋小屋圈了个院子,从山下买来些许种子随意播撒,日日照料倒也长出些许蔬菜,不够常人充饥但此时已经辟谷,无聊时种种植物弄弄园艺打发时间。一人久了觉得无聊便捉了些小兽放在家中养着,好生照料。
不知为何在庭院中种了两棵银杏,在山间种下一片片幽兰,久而久之银杏树也开花结果,闲来无事在树下乘凉,随手将银杏果丢给小兽,逐渐漫山遍野便长出了一片银杏林。每逢秋季,便有成片的兰花绽放,虽是点点幽香,却也毅然决然地点缀着整片山谷。
偶然间下山弄来些陈年佳酿,嗅着幽兰的香气坐在银杏树下独欣,不胜酒力已然微醺,抬头观望树枝摇动,树叶想静下来,风却一直吹啊吹啊,树叶停不下来。一人独居平平淡淡,有些许孤独虽无碍,但心里总是空洞洞的像是缺了些,想要回想起些什么,却明明中有些力量在阻碍,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我把什么弄丢了,心底会这般空洞,会这般痛。心中的空洞逐渐放大仿佛引得整个世界失去了光芒,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如同有什么压抑在胸口,泪水不知不觉地留下滑落在唇边只觉一阵苦涩。也许是这么多年来不胜酒力,也许是这种空洞太过撕心裂肺,不想去面对干脆一醉方休。
一股暖流没来由地在体内传来,不知为何这种温暖的力量缓缓地填补了我莫名的空洞,嘴角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猛然在睡梦中惊醒,夜深梦沉,恍若隔世,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灵力枯竭加上炼器时静脉受损都已经被修复,一股温和而纯净的灵力与自身灵力迥异,想来是清商在我昏迷时为我传入,就如同在贫瘠的沙漠中的一口枯井,只有先向其中注入引水才可涌出井水。
房中布满符篆与阵法在缓缓聚集灵气一点点渗入我体内,床头放着的空碗中草药的气息与我嘴角的药痕迹无二,向来是清商在我昏迷时将草药熬好一点点喂入我口中,我昏迷的日子里清商实在是太过辛苦
少女花了三个日夜,才将将把剑上的每一个角落绘满符阵。
少女以自身精血为引,一次次的挥毫写意,将相思和担忧付诸笔端,借泛黄符纸为载体,绘制成了一枚枚符篆,每一枚符篆中皆有一个小阵法,一个个符篆镶嵌在剑上又形成了一个新的阵法,如此循环往复,时间都变得慢了起来。
少女从未绘制过如此精妙复杂的阵法,一环扣一环,汇聚正午与子时的气息,以女子精血为载体,故乐阴阳相生,借符篆之五行灵力为基,五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以八种卦象为阵,六十四卦变幻无穷。
少女的周身灵力,空了又满,满了又空,近乎自虐般地体会着女子的痛苦。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感同身受的,唯有亲自体会,才配说感同身受。
少女的精神几乎在崩溃边缘挣扎,绘制符篆,刻制阵盘,需要的不仅是灵力,还有神识,少女已经忘了自己再做什么,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和素日的经验,宛若傀儡般操作着,唯有皱紧的眉头和额角细密汗珠,昭示着少女的不平静。
少女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是睁眼见到床上的女子并未苏醒,蹒跚走到女子床前,冰冷的手搭在少女的手腕上,眉头渐渐舒展。
好累,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少女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若是女子醒着,少女倒可以用灵气为女子疏通浑身经脉,而如今女子昏迷不醒……
少女拿起药碗却犯了难,本是打算等女子醒后服用的,可女子的伤似乎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
如何喂药?少女脑子里满是书里记载的方法。譬如把下巴卸掉,把药灌下去在装回去?看着女子精致苍白的面孔,清商将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了下去。
小火将药熬上后,少女便找出女子放在角落里的灵米,淘洗后便开始煮粥,少女并不是丁点厨艺也不会,只是素日里觉得麻烦,经常用辟谷丹和干粮凑活过日,而如今不一样了,女子多日未曾进食,这什么也没放的灵米粥最好不过,炒上两个小菜,放上一叠酱菜,一顿简单的饭菜就做好了。
少女端好药和饭菜,又想了想,端了一碗温水进屋了。
将东西放好,用灵力温着后,少女的手又探上了女子的手腕,见女子脉象趋于平和,少女长舒了一口气,手上的事儿忙完了,少女内心的弦一下子就断了,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感觉到一股缱绻目光注视着自己,缓缓睁开了眼。
睁眼就看到女子温柔的目光和精致苍白的脸,少女将女子扶起,递过去一碗温水,待女子喝完后才开口:“我做了一些小菜,不及茗姐姐手艺好,不妨先凑活着吃点?”
少女话落,便将桌上的饭菜端至床前,放在了女子够得着的地方。
看着女子一边吃,少女不经意地开口:“这几日我闲着无事,尝试了新的符阵,放在兵器上正好,茗姐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随手给清商一件武器试试。”
听闻少女话语微微一愣,她什么时候开始在武器上刻画阵法了?要知道这种做法最为消耗灵力与精神力,稍有不慎便会如我这般灵力枯竭不省人事,无人护法时怎么能独自进行这种危险的行为?心头一痛手中竹筷掉落在地,连忙苦笑掩饰。
“昏迷了太久,连筷子都握不住了,这几天着实抱歉害你担忧。”
悄悄地分出一股微薄的灵力感知少女体内的情况,虽然早有预料但着实一惊,少女体内的灵力比想象中的更加紊乱稀薄,不知我昏迷的几天她究竟是怎样折磨自己弄的如我一般。倾下大半个身子将竹筷捡回稍微擦拭一下,便又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盘中小菜,时不时地舀一勺灵米粥,清商的手艺不错浓郁的香气在口腔蔓延,自己却是无心品尝了。
“这把黑瞳为九品皇器,尚未刻画任何阵法,那便有劳清商妹妹了。”
素手一挥一直沉睡在鼎中的黑刀飞来,悬浮在少女身畔,少女刚想伸手去接,刀中忽然撒出一片光幕将灵力近乎枯竭的少女束缚。素手在虚空中篆写下一道道符篆疯狂地吸收天地间的灵力注入到自己体内,扶着床沿费力地踱步到少女身前,轻轻拉起少女柔荑拉开衣袖皓腕暴露在空气中,轻轻抚上少女脉门一股纯净的灵力换换注入,帮助少女安抚梳理体内混乱的气息,顺带着将自身方才汲取的、先前恢复的灵力都缓缓渡给少女,仅仅留下一点点灵力用于缓缓恢复。
事毕解开对少女的束缚,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加惨白,但随着聚灵符吸收灵气也渐渐地恢复,高耸的胸脯随着粗重的呼吸缓缓起伏,休憩良久方才开口。
“我与你只能倒下一个,而我说过,在我倒下之前,无论何时,都会护你周全。”
“以后万万不可这般莽撞,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答应我清商,照顾好自己。”
“我已无碍,休憩片刻便启程吧。”
将身旁长刀递给少女,与她共乘一剑前往凡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