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七月二十七,清晨。
曹文诏此时已经披挂整齐,带着自己忠心耿耿的麾下,立于马上遥望着闯军营地。
一月来不间断的追击骚扰战,转战数百里,虽然一直无法击溃高闯的大军,但不断的零敲碎打之下,还是令闯营不令士气低落,更是无法进行有效的转移。
但今日闯营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无数兵马不断的调动着,面对着自己方面的闯营士兵明显数量加多了许多。
这个情况也是引起了曹文诏的警惕,有些弄不明白高迎祥到底是弄什么玄虚。
不过他并不着急,斥候探子已经派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其实就算没有消息也无所谓,高闯已经身陷绝境,前面是黄河,再向北便是一地的堡垒,就算那些堡垒无法阻挡高闯前进,那他也只有去塞北喝风这条死路。
他是打定主意要咬住高闯,令其无法快速行军,只要等到洪承畴大军到来,那便是高闯覆没之时。
很快便有探马来报,言称高闯部封锁极严,只是远远看到高闯似乎在伐木取材,似乎要打制木筏绳索,想要强渡黄河。
对于这个情报,曹文诏只是冷笑着吩咐探子继续打探,并没有放在心上。
高闯这个行动,明显就是迷惑他用的。
他久镇山西大同,更是本地人,当然明白黄河在这一段是什么情况,想要靠木筏带着大军横渡黄河,完全就是痴人梦。
但一个上午情报如流水一般的送来时,曹文诏也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流寇还真的是在渡河,探子回报,虽然高闯损失颇重,便还是送了百多人过了河,更是用极粗的绳子拉过对岸,固定的十分坚固。
不仅如此,探子还汇报,远远看去还有十数道粗绳还在牵引之中,似乎高闯是想要在黄河之上直接造出一座浮桥。因为还有更多的流寇正在伐木,取出树皮制作绳索。
这种情况下,曹文诏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黄河在这里虽然因为落差大而水流湍急,但正因为如此,两岸明显要比水位高不少,若是真的不惜血本,让万人一齐行动,再忍受住囚渡过河的伤亡,那造出无数条浮桥还真不是不可能。
但曹文诏也是打老仗的人,根本不会冲动的去阻拦,他心底更怀疑这是流寇给他下的烟雾弹。
但是只是这般呆着等消息,也明显不是一个好办法。
“吹号,化蛟,你先带一千骑冲击一下看看。”
曹文诏是一个果决之人,既然心底有些怀疑,那他便决定试探一番看看。
曹化蛟抱拳应命,兴冲冲的带着一千骑兵呼啸而去。
见到侄儿快速远去,曹文诏也带着部下慢慢向前靠拢,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
曹变蛟的一千骑兵冒着稀稀拉拉的箭雨,很快便直接杀入流寇阵中,但这一次流寇却是奋起反抗,寸土不让。
因为他们都接到了消息,大军正在后方搭建浮桥,只要完成全部人都可以渡河而去。
为了他们在义军中的一家老的安全,这些甘陕山三地男儿,无不热血上涌,哪怕伤亡惨重,却也分毫不让。
很快曹变蛟的骑兵便失去了马速,骑兵与步兵交战,一旦失去了速度,那便是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曹变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快速杀退一批扑上来的流寇后,他便十分明智的引军退回。
反复几次冲击,当面的义军始终巍然不动。
见伤亡越来越大,曹变蛟也不纠缠,立即带人返回本阵。
几番攻击无果,曹文诏明白责任不在曹变蛟身上,象征性的斥责两声后,便即只是盯着流寇那个方向。
探马还在不断的返回,带回的消息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第一座浮桥已经快要搭好,绳索已经固定完毕,流寇那边正在开始固定木板!
这个消息也是令曹文诏开始焦燥起来,他十分明白,浮桥这东西,只要完成一座,那再搭建几座就会变得很轻松。
若是就这般让高闯在自己眼皮底下建桥完毕,从容溜走,那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不等了,吹号攻击,能突破多远就突破多远,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给我收兵!变蛟,你带着一千人给本将压阵,随时准备接应!全军列锋矢阵,跟我冲!”
虽然心中烦燥难安,但曹文诏依旧还是抱着十分警惕的心理,未虑胜,便已经准备好应对之法。
号角齐呜中,无数铁骑如同泄闸的洪水,势若狂飙的向着无数的流寇而去。
万蹄奔腾,马刀耀眼,隆隆的马蹄声充斥着地之间,慑人心魄。
曹文诏部骑兵的冲击力可不是盖的,普之下除了建奴之外,罕有与其相匹者,此时勇猛的主将打头,更是如山压顶,势不可挡。
曹文诏手中的马槊轻松的拨开几根迎面而来的箭矢,一马当先的杀入流寇之郑
在他丈八马槊面前,根本就无一合之将。
一根马槊如梨花飞雨,上下翻飞之间,无数流寇惨叫着倒了下来。
在他身后,是无数汹涌而来的骑兵,在猛如虎的曹文诏开出的口子下,不断的撞飞挡在前面的流寇,完全就是势如破竹一般。
刚刚挡住曹变蛟一千骑兵的流寇,根本无法挡住曹文诏亲帅的军队,只是一个突击,便被如入无人之境的曹文诏直接从中间给凿穿!
无数的骑兵随后而来,将这个口子不断的扩大再扩大,直到无数流寇开始哭嚎着四处逃散,这才轻松惬意的狞笑着在后不断追杀。
刚刚击溃第一层防御,曹文诏并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拉转马头打了个斜圈,大军跟随在后,快速划了一个斜线,直接奔腾而回。
曹文诏显然是不想自己深陷于高闯之中,他也害怕被高闯包了饺子,毕竟高闯的人海战术,那可是闹着玩的。
已经失去了马速,若是再被十数万人团团包围,估计也只有神仙能够再次杀出来。
曹文诏对于骑兵的战术可谓烂熟于心,清楚的知道骑兵应该怎么作战,动若脱兔,迅若雷电,一击之下,便即远遁开来,等待下一个冲锋的机会。
第一道防线快速瓦解之后,流寇们明显慌乱了许多,不过距离混乱还差的很远。
曹文诏仔细的观察着闯营的动静,这一次攻击似乎并没有动摇流寇们死守的决心,更靠后的流寇还在不断的向前增加着,似乎抱着一股拼命三郎的狠劲。
“难道高闯是真的在做浮桥?”
眼见流寇这般情形,曹文诏也有些疑惑了,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