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也是寸,嘉靖来七星楼,觉得这七星楼吧,是汇聚天下文气的法阵,不应
该让太监这种不干净的生物来,所以黄锦就没在。
如果黄锦在,虽不能完全阻止严嵩,但起码也能帮海瑞解释一番!
但偏偏黄锦这个唯一能帮他的人不在!
所以他就倒了霉了!
从七星阁出来,嘉靖就把陆炳叫到了身边:“去宁波府,把海瑞抓来!”
陆炳有些懵,这啥情况?
“陛下,不知为何要抓海瑞?”
也就是陆炳了,换了别人,敢这么问,八成就得滚回家去奶孩子了。
嘉靖阴沉着脸道:“宁波府土地荒废之事,你可知道?某些人为了逼迫百姓去
码头做工,竟宁可土地荒废,也不租给百姓耕种!”
你还别说,陆炳还真知道这事儿!
但他不敢说出真相来,因为牵扯到了张忠!
所以,他也只能委屈海瑞了!
应下差事,陆炳就亲自带人去抓海瑞去了!
大年初三,海瑞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被陆炳抓了,陆炳挺欣赏海瑞的,
所以在抓海瑞的时候,把前因后果都跟海瑞说了一遍。
海瑞整了整衣服,给陆炳道了一声谢,便让陆炳押着他去南京。
大年初七,海瑞见到了嘉靖。
一见嘉靖,海瑞就跪下道:“罪臣海瑞,叩见陛下,罪臣无能,以至于宁波过
半土地荒废,请陛下治罪!”
嘉靖眯着眼:“你的罪,可不止是让土地荒废,我问你,百姓在码头做工,一
年竟只得四贯钱,这事儿你知否?”
海瑞道:“回陛下,臣知道!”
嘉靖冷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你知道!你身为宁波府知府,为何不为治下百姓
讨一个公道?”
海瑞道:“臣没办法讨这个公道!”
嘉靖帝怒了,他实在没心思跟海瑞再说什么了,摆了摆手:“打入诏狱!”
海瑞也没反抗,任由锦衣卫把他带走,关进了南京锦衣卫的诏狱里。
看着海瑞被抓,黄锦整个人都懵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嘉靖让陆炳去抓人这事儿。
半夜里趁着嘉靖帝打坐修炼的功夫,急慌慌的跑出去找人去了。
不过在南京,压根就没几个裕王的人,以前还有张经在,还有不少人支持裕
王,可自从张经屈死之后,那些人似乎心死了一般,竟直接选择了辞官,如今裕王
在南京的人,只有一根独苗了,这人的位子还不高,只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徐连州。
“徐大人,海瑞被抓的事儿,你可知道了?”
一见面,黄锦也没藏着掖着,直奔主题。
徐连州叹了一口气:“辛苦黄公公了,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对此事我是无能
为力的,但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去了浙江,唯有请浙江知府李侍农(李子稻)想法
子营救!”
黄锦想了想,发现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心下感叹,裕王
在江南的势力竟只这点而已,江南可是大明重中之重啊,也不知道徐阶、高拱怎么
想的。
俩人相对无言,坐了一小会儿,黄锦就告辞离开了。
李子稻得知了海瑞被抓的事情后,急急的赶来了南京,求见嘉靖,一连等了好
几天,一直等到正月十七,才见到嘉靖。
一见了嘉靖,李子稻二话不说就喊冤:“陛下,海瑞冤枉啊!”
嘉靖冷冷的看着李子稻:“海瑞冤枉,那他自己为何不喊冤,竟要你这个外人
来喊!”
李子稻硬着头皮道:“陛下,海瑞是个直肠子,且他是个只看结果的人,从不
看原因,不论什么原因,只要结果是错的,他就认为是错的!”
“宁波土地确实荒废了,但那真不是海瑞的错,朝廷下令改稻为桑,非是海瑞
要抵制,而是宁波刚刚闹过大饥荒,府库义仓内粮食不足一成,若再有灾荒发生,
宁波百姓如何应对?宁波知府衙门如何应对?”
“张忠趁上次饥荒,大肆压价收购土地,如果不是海瑞出面阻止,恐怕此时整
个宁波府的地,都让张忠买去了!”
“陛下,您想想,如果张忠把宁波所有的地,全都种成了桑,那宁波的百姓还
怎么活?”
嘉靖不吭声了,上次的灾荒是什么灾荒,上次的饥荒是怎么形成的,他心里一
清二楚,山、陕、河南三省地震,百姓流离失所者多大百万之巨,朝廷为了赈灾,
才有了张忠等人趁机哄抬粮价之事,但张忠等人锅甩的好,让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
接下了他们甩出来的锅。
如果不是后来张忠进献了仙丹,这会儿张忠坟头的草都已经换了两茬了。
可偏偏张忠,就变成了张仙人。
这苦果只能嘉靖自己扛了。
所以嘉靖很不愿意有人提起这事儿!
他阴沉着脸看着李子稻:“那百姓码头做工,一年只得四贯钱,这怎么说?他
海瑞身为宁波知府,明知百姓活不下去了,竟不管不问,朕没一刀杀了他,已经很
不错了!”
李子稻心里苦啊,这事儿,这事儿……
若不是有这事儿,海瑞的心气,也不可能一下子都没了!
“陛下,这事儿,是有原因的!”
嘉靖冷冷的道:“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能置百姓如此不顾!”
李子稻忙道:“陛下,还请陛下准许臣禀明实情!如若陛下觉得海瑞仍然该
杀,那臣也无话可说!”
嘉靖也不是真不讲理,他冷冷的看了李子稻好一会儿,才道:“好,朕就听听
你的实情!”
李子稻松了一口气:“陛下,码头苦力一年虽只得四贯钱,但绝对不是活不下
去了!”
嘉靖气笑了:“哈,一年四贯钱,还能活下去,你当朕是傻子吗?宁波粮价二
两银子一石,四贯也不过二石粮食,不说一个三口之家,就是那苦力自己,他够吃
的吗?给你一年二石粮食,你够吃的吗?如果你能一年只吃二石粮食,那朕就免了
他海瑞的罪!”
“若不能,朕连你一块砍了!”
李子稻忙道:“陛下息怒,码头做工百姓虽一年只有四贯钱,但这并不是他们
全部的收入,除了这四贯钱之外,百姓的一日三餐都是码头负责的,还不止如此,
但凡是在码头做工的百姓,哪怕只是苦力,他们的孩子,也能入码头开设的学堂读
书!”
“那些学堂,不仅学费全免,还提供一日三餐,甚至每年都会发四身衣裳!”
“至于百姓家里的女人,也不是闲在家中,而是全都被宁波的纺织作坊收了去了!”
“恐陛下还不知道,如今宁波,不,不止宁波,江南各地女子织工的月俸,都
已经到了三两银子了!”
“就算如此,各地的作坊仍然在不停的要人,因此还催生出了一个新的行业!”
“叫猎头人,当然此猎头,非是砍人头颅,而是帮作坊寻找会织丝的女工,和
咱们的牙行差不多,但和牙行不同的是,这些人不仅在本地帮作坊寻人,还会到其
他地方去寻找!”
“而且,这些猎头人不会从百姓那里拿一文钱的抽成,他们的抽成都是从各地
作坊那里讨要的,一般一个人,是五钱银子!”
“在松江府,甚至抽成达到了一个人一贯钱的价格!”
“可就算如此,松江府的作坊还在不停的招人!”
“其实陛下,不止宁波的土地有荒废的情况,江南各府各县,都有土地荒废的
情况,而且据臣观察,以后土地的荒废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嘉靖越听越吃惊,但也越听越来了兴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既然织工
需求越多越多,那就说明作坊越来越多,既然作坊越多越多,那就是丝绸的产量越
来越多,既然丝绸的产量越来越多,那说明蚕丝的需求也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蚕
丝的价格就会相应的增加,种桑的人,也应该越来越多才对,怎么反而会有人把土
地荒废了?”
李子稻苦笑着道:“陛下所言,如臣当初一般,也是疑虑丛生,怎么想都想不
明白,后来臣去找了浙江商会的一个商户问过之后,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其实这缘由,非常的简单,只不过是一个利字而已!”
嘉靖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利?这不对啊,明明种桑的利润已经大大的增
加了啊!”
李子稻叹了一口气:“陛下,不止是商人才逐利,百姓也会逐利,如今种桑确
实获利更多,但远不及家里的婆娘去作坊做织工获得的利润更大!”
“婆娘去做工了,在本地还好,可要是去外地,家里的汉子就不放心了,所以
都会跟着婆娘离开,如此一来,本地的人口就减少了!”
“浙江府治下的各县,都有大批的人离开,然后涌入了府城,或者去了绍兴、
宁波、松江,甚至远赴福建和广州的,也大有人在!”
“就拿淳安和建德两县来说,这两个县,如今百姓流失竟达了四成以上,甚至
不少村子里,只有老人和孩子,青壮竟一个也无,全都来了府城,或者去了松江、
福建、广州等地!”
“尤其是去松江的最多,张忠在松江府,建了一座新城,那座新城,竟比浙江
城还要大三倍!”
“张忠给那座城起名叫丝绸城,他说将来要把丝绸城的丝绸,卖往全世界!”
“浙江等地的商会、扬州商会、南京商会,甚至福建、广州的商会,都在丝绸
城里买了大批的土地,置办起了一种新式的纺织作坊,他们称那作坊,叫做纺织工
厂!”
“臣虽然没见过那工厂是何样子,但浙江巡抚江春桥和布政使,都去看过,臣
听他们说,那些工厂用人极多,最大的那个工厂,也就是张忠的那个工厂,竟有纺
织女工四万余人,听说还不够,说是明年或者后年,会扩大到十万余人!”
嘉靖倒抽了一口凉气,十万余人,这,这……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把海瑞忘到了一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所谓的丝绸城
上了。
这事儿,是好是坏,他一时间也想不透,他很想把张忠叫来问问,但张忠远在
大同没回来,这让他很是不爽。
然后他又想到了把严嵩叫来问问,又一想,严嵩也不一定闹的明白。
最后,他想到了李子稻说的话,李子稻说江春桥和张子明都去看过,而且江春
桥和张子明都跟张忠打过许多年的交道了,想必他们应该清楚。
他心里现在就跟百爪挠心一般,很想立刻把事情就弄明白了,但江春桥和张子
明都不在近前。
于是他耐着性子,跟李子稻又问了几句,便把李子稻轰走了,然后把陆炳叫了
过来。
“八百里加急,把江春桥和张子明招到朕跟前来,朕有事要问他们!”
陆炳领命而去,很快一队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就出了南京,奔着浙江而去。
正月二十一,江春桥和张子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出现在了嘉靖帝面前。
嘉靖帝急急忙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他火大不已。
因为江春桥和张子明也不懂!
气啊!
气的嘉靖恨不得拿刀把江春桥和张子明砍了,然后让人拖出去喂狗!
江春桥多精明啊,怎么会看不出嘉靖帝恨不得把他剁了泄愤?
于是他忙道:“陛下,虽然臣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啊,张忠在丝绸城的新工
厂,有魏国公三成的份子,而且那新工厂,就是小公爷徐邦瑞在负责的,陛下可以
把徐邦瑞叫来问一问!”
嘉靖楞了楞,但紧跟着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闹了他娘的半天,知情的人就在
身边啊。
阴沉着脸对黄锦道:“去把徐邦瑞叫进来!”
黄锦赶忙去了,片刻之后,徐邦瑞来到了嘉靖的面前:“陛下!”
嘉靖心急,看见徐邦瑞还要规规矩矩的行礼,一摆手道:“行了,不要弄那些
虚的了,朕有话要问你!”
“朕听说张仙人在松江新城的工厂,有你们家三成的份子?还是你在负责的?”
徐邦瑞进来之前,就得了黄锦的面授机宜,知道大体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他
不慌不忙的道:“回陛下,确如如此!”
嘉靖道:“你细细给朕说一说,朕很想知道这个新工厂是怎么回事,也很想知
道为何竟要十万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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