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阁对面的万花楼上,两个中年男子看着狼狈逃走的裕王,嘴角勾起了一抹
微笑。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宗宪门下的两个毒士,吴疆吴明宇和俞道俞经法。
吴明宇心狠手辣,俞经法卑鄙无耻。
“杨顺小儿,真是蠢的可以,他真以为东翁会和他联手对付张忠?呵,大半辈
子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杨顺确实蠢了些,宣大总督的位子,原本是无所谓的,可现在榷场一开,而
且开的如此之大,他那个位子,就成了烫手山芋,如果他有眼力价,及时退走,还
可以留下一条命,可没想到他竟然找了小阁老,花钱保下了他的位子!当真不知道
死字怎么写!”
“经法,先不说杨顺那蠢货了,咱们得想想怎么把东翁扶上去,大同知府是
好,但毕竟只是个知府,位卑言轻!”
“不,明宇,依我之见,重中之重,还得是早做选择,此番二王巡边,必然是
会分出一个结果的,胜者那个必是太子无疑!”
吴疆略微沉吟了一番才开口道:“长幼有序,恐群臣……”
俞经法浅浅的笑了起来:“明宇,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缩手缩脚小心谨慎的时候!”
“嗯?”吴疆有些不解。
俞经法道:“二虎相争……”
吴疆顿时明白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过放在两位王爷这里,就是二虎相争
必有一死!
吴疆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出手的是不是有些早了?这么早让杨顺空出
位子来,上头怕是会新派一个人来吧!毕竟宣大总督这个位子太过重要了!”
俞经法摇了摇头:“不,不早了,徐阶为人老成持重,说难听点就是胆子小,
如今他在朝中代行监国之事,却不敢私自做主,必事实请示陛下!”
“如今运河结冰,京师至南京,一来一回起码月余!况且宣大总督这个位子太
过重要,裕王和景王必然会有一番争斗,斗的轻了,分不出输赢,斗的狠了,就会
惹陛下不快,最终肯定是陛下指定一人,但别忘了咱们东翁就在大同,陛下虽不会
让东翁坐上宣大总督的位子,但一定会让东翁待行宣大总督之事!”
吴疆听完俞经法的话,忍不住击节赞叹:“甚秒!”
事情传的很快,不到中午,身在宣府的杨顺就知道了,他一下子就急了,慌慌
张张的跑到了大同来找胡宗宪商议。
杨顺来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恰好是吃完饭的点,在门口蛮横的一脚踹开上前行
礼的门子,急乎乎的跑进了后衙里。
“成章兄,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来来来,正好陪我吃个饭,我自
己吃无甚意思!”
“汝贞,哎呀,你还有心情吃饭,老子都快愁死了,你赶紧给老子想想办法,
真他娘的晦气!”
胡宗宪没假装不知道杨顺说的是啥,那太假,所以他放下碗筷道:“成章兄,
这事儿确实很棘手,你可千万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杨顺不解:“蹊跷?这有什么蹊跷,明摆着是沈炼那孙子想要致我于死地!”
胡宗宪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沈炼应该是被人挡枪使了!”
“啊?”杨顺吃惊的看着胡宗宪:“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是说有人想搞裕
王,顺带把我弄死了?这,这,这……”
不能怪杨顺这么吃惊,因为全天下都知道,景王和裕王不对付,也只有景王时
刻想着弄死裕王,既然沈炼是被人当枪使了,那背后出手的人,肯定是裕王派的人。
可他也是裕王派的啊,他也是严党啊,怎么这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胡宗宪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这么说,如今朝中局势,扑朔迷离啊,以前只有
裕王和景王两派,可现在却不是了,除了张忠暗中扶持了一股势力之外,还有另外
一股纯粹的清流势力,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出的手!”
杨顺脑子有些缺氧,缓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这不对啊,张忠和那些清流,
不都是支持裕王的吗?”
胡宗宪淡淡的看了杨顺一眼:“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张忠是支持裕王的?”
杨顺道:“这不明摆着的吗?天下谁不知,张忠在金銮殿上传了裕王一套修仙
之法?再看看景王,景王有吗?没有!如此还不能说明张忠心向裕王吗?”
“呵!”胡宗宪浅笑了一声道:“那你更应该知道,只有修仙法门却无灵力,是
没办法修成仙的,对吧?”
杨顺微微一愣。
胡宗宪又道:“化金为气,你应该也知道,对吧!但你知不知道,如今整个肃
州榷场都是景王的了?你知不知道张忠暗地里给了景王多少好货?”
“你再看看裕王,再看看大同榷场!”
杨顺彻底的楞住了,大同榷场,裕王确实插手了一部分,但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而已,大部分还都在他和胡宗宪手里。
“那么,汝贞你的意思是,这是裕王的苦肉计?”
胡宗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现在局势扑朔迷离,不等雾气散开的那一
天,你根本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杨顺急了:“汝贞,那我该怎么办,你总得给我出个主意啊!”
胡宗宪假装沉吟了一番后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哎哟!”杨顺更急了,猛拍了大腿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遮遮掩
掩的,有甚话,你直说就是了,我都听你的!”
“唉!”胡宗宪叹了一口气:“其实应对起来,很简单,所谓任凭风吹雨打,我
自巍峨不动,知道你自身没问题,那别人就算想找你的麻烦,也没办法!”
“你这不说废……”杨顺话刚说到一半,一下子就顿住了,沉吟了好久之后,他才
抬起头来看着胡宗宪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亏空补上?可这亏空也太大了,我
拿什么去补?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落下的亏空,凭什么要我去补?”
胡宗宪苦笑着道:“成长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再说了,这亏
空确实不是程长兄你一个人落下的,可现在刀是在你脖子上,而不是你那些前任的
脖子上!”
杨顺不吭声了……